黑石坡煤窑演义（３１） [复制链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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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坡煤窑演义（３１）
康濯
玉宝不知怎么总还不愿待大三太难看，他并且也想趁这火候闹俩钱，便把乾大脑要制大三的事先告给了天禄；天禄没主意，跟拴成一商议，就瞒着大三答应了给玉宝五块钱，连大三的差款一道担保半月给到，叫玉宝关照点子。大三却不知这些，见叫他，他立起来瞪着两眼就去了。
乾大脑一见他就问：“你尽干他妈些什么好事呀你？你想想！你给咱村惹下的是滔天大祸哩！可咱把你当个人，没跟你算帐的，你小子这会就又发横啦！好大胆！”大三脸一撇，不言声，乾大脑道：“搁着摊款不缴，回来还连个户口也不报哩！你知道这是犯了什么罪？”大三道：“我没户口可怎么又摊款？”乾大脑跳着脚道：“那是老子抬举你！给你记上户口发了良民证，你出去还给开路条！老子把你小子抬上了天！好家伙！你不乐意要户口么？玉宝！拿户口册来，下了他的户口，捆起来送阳泉！不报户口，私自窝藏，通匪论罪！玉宝！”玉宝忙把大三推到门外，跟乾大脑圆转了两句，并说了说天禄担保给钱的事；这时来缴款的林宝和小洋鬼们又打劝了一番，乾大脑就一边骂着一边派人去叫天禄写保状，大三才又瞧着两眼回了家。
此后，大三开路条也常碰钉子了，跟他出去卖砂货的人也少了，也没人寻他歇着了，他光景又一天不如一天，还卖开家什换吃的了。过了年，日本鬼子给村里要兵，乾大脑跟聚宝计划了些要抓的人，里边就有拴成，亏得扁小碰巧知道了透了个讯，拴成就跑到阳泉四矿偷偷下窑去，这以后大三更闷的慌。到三四月，拴成又偷回来养种地，乾大脑一得知，就要抓他送阳泉，还声言：他要再跑，就撵他一家出村；没法，大三就又卖了两件衣裳，帮拴成凑了几个钱跟人家圆转。不久，大三弟兄俩和拴成都掏不起季款，拴成他妈又死了，大伙卖这卖那，大三连老白给他的破皮袄也卖了；到冬天，天禄的炕上倒还有一堆破棉花套给孩孩们盖，大三和拴成弟兄却都是光打光，只得每日黑家把炭火烧旺，在灶边圪＠半宿，到实在困的不行，就上热炕头躺着，暖了左半边身子却冻了右半边，一会再翻过身来换换，这么挨到天明。这日子可怎么熬下去啊！
拴成托扁小给他兄弟找了个小放羊的营生，他就拉大三去阳泉四矿下窑去。大三说：“不！我这会见了日本洋鬼就要发火！再说我也不想干他妈窑黑了。”拴成说：“可村里这罪你能受下去？”大三说：“村里汉奸们我还尿不着他们哩！可我要见了日本洋鬼，就想一个顶一个拚他妈的！唉……我也见不得窑底下那架势”。拴成道：“忍着点子嘛！你不是常说那老白的话：单等有朝一日……”大三说：“这不是又几年啦！没音没讯的，可谁知道呀！”拴成忽地悄悄跑到窑外看了看，回头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地，告诉大三：那有朝一日会有头的！他在四矿也见过一个象老白那样的人，他这回回村里也就跟山里边联络过。大三忙道：“怪难那些时见你短不了瞎出去转游的！咱村还有谁们？”拴成道：“你没见我老是找林宝？”大三吃惊道：“他？他虽说不是财主吧，可也不是穷人呀！他能行？”拴成说：“能行！你想，这年月，人家山里的怎么能找上咱这号家门？林宝嘛，他山里边有亲戚，好联络；再说那人人性也不赖。”接着，拴成悄悄说给大三一些山里边的情由，大三一边听着，一边想着村里实在也没法过，再说养种地也到底不惯，就也答应去四矿了。大三又抄着两手在窑里来回大步走了一阵，叹息着：“＠他妈！怎么就撇不开这窑呀！”拴成说：“可别那么说！往后，有那一天，你这把式还会吃得开的！”大三道：“只要真有那一天，我拚死命干也行！＠他妈咱村这大窑炭太强！唉……别说这啦！”大三又猛走了一阵，忽地瞪着圆眼问拴成道：“怎么你在村里干悄悄事，连我也不告给？小兄弟！”拴成说：“你么？这不是告给啦？你，呃……你脾性不对，村里汉奸又操心着你的……”大三长出了一口气，象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