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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似春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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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2-10-26
第6版()
专栏:

胜似春光
谷方
下了汽车,我踏上了一条乡间小路。道路两旁是大片的平整的土地,庄稼收割完了,拖拉机正在翻起泥土的波浪,隆隆地来回奔跑。一条水渠恰好与公路平行,盈盈的清水在太阳底下闪光。靠近水渠的一溜土地上种的是麦子,麦苗长得青葱可爱。几个又黑又胖的小孩赶着羊和猪走出村去。
我已到达目的地庞各庄公社张各庄大队了。
上午社员都下地去了。村里小学还在放假,门上悬着一把锁。村西头的场上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那里好些人正在脱玉米粒。有的用棍轧,有的用手搓。我在一位老大妈的旁边坐下。她使劲搓、擦、剥,金黄的颗粒从她手中不断地落下来。
“真没想到,轱辘这么大,粒儿这么壮。”老大妈兴奋地说。
“昨天我去赶集,路上大伙说,这么旱也抗住了,咱们的日子真正是出头啦!”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就是她,在十岁的那年,庄稼旱坏了,父亲一病不起,地主却逼得更加厉害。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这雨狂暴无情,冲毁了一切。在她父亲死后的第三天,她们母女只得出门乞讨。今年村里也遇到近几十年所没有的大旱,可是展示在她眼前的又是怎样的景象啊!庄稼是丰收的,人心是火热的,公社给了每个人以信心和力量。她卷起了衣袖,把棍子举得高高的,然后猛地轧下去,玉米粒儿跟着弹跳开来。
坐在对面的是一位头发斑白而神采奕奕的老人。他只顾轧棒子,上身穿一件单衣,一条厚厚的棉裤却未曾脱下。我感到有点奇怪,以为他害了关节炎。我旁边的那位老大妈告诉我,说他晚上在场上守夜。自打大秋以来,他吃在场里睡在场里,悉心地照料金皇后。大家看他上了年纪,劝他回家休息,晚上不必来。他回答说:
“我回到家里睡不着啊。”我曾问过这里的一位复员军人:“你回乡以后,最喜欢的是什么?”他说:“在家乡,我喜欢的东西很多。最喜欢的要算公社的拖拉机来耕种我们的土地。”每当拖拉机到他们队里来,他总要跑去看看,今天,在脱玉米粒的行列里,我又看见了他。他只穿一个背心,看样子比以前晒得更黑,他一面翻玉米一面吹口哨。他是那么快活和充满信心。
已经晌午了,村子渐渐热闹起来。猪和羊在外面吃得鼓鼓的又回到了圈里。两辆大车满满地装载着白薯。头一个赶车的是大队的支部书记老张。他看见我第一句就说:“你来得真好,正赶上吃满月酒。”老张这一说我才记起周家那个男孩已经满月了。几天以前大家就合计要热闹一下。客人来了以后,白酒端了上来。豆腐、白菜、萝卜,还有花生米和炒鸡蛋,样样丰富而且可口,生产队的会计站起来代表主人说了几句:“桌上放的全是队里自个生产的,在座的各位也是喝一口井里的水,吃一块地里的棒子,所以用不着客气,吃完就得。”说得大家都乐了。
支部书记老张谈到群众的生活情况。他说:“社员多多少少有些余粮,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这几年的自然灾害考验了我们的硬度,锻炼了我们的志气,也使我们学会怎样过日子。”他告诉我今天请客用的白酒是拿地里的多穗高粱秆换的,粮食是大伙凑起来的。
客人渐渐散了。对过的夏大爷一定要我和老张去看看他新盖的房子。我们绕过菜园,便来到一家用玉米秸作围篱的新住宅。这屋子用荆笆作房顶,坐北朝南,一明两暗,是北方农村住宅的典型式样。夏大爷热情地引我们到左边的暗间卧室里坐下。夏大爷告诉我,原来的旧房是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盖的,有一间在前几年已经倒塌。今年儿子娶了媳妇,家什物件也多了,房子感到不够用,非盖不可。
“夏大爷开始打不定主意。他说:‘我长这么大只盖过一个猪圈,另起新房能成吗?’我说:‘事是干出来的,请大伙想想办法吧。’你看,不是快得很吗?”老张的话使夏大爷又兴奋又感激。这时,夏大爷的儿子弄来了一些梨,儿媳端来了一盘瓜子,他的老伴也过来了,说没有什么招待,要我明年早点来吃西瓜。大家欢欢喜喜,使人感到一种新家庭的和谐和温暖。
夏大爷说:“我们这个家可说是公社给建立的。没有土坯,队里出劳力帮助做,土坯做好了,又有大车给我们拉。”做土坯的地方离村子两三里,队里的大车送东西出去,回来的时候顺便就把土坯运进村。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很好。
老张告诉我,秋后村里盖了五十多间新房子,都是靠公社和队里的帮助盖起来的。他说:“队里的活路安排好了,大家乐意帮工。这次盖房子,我们这里通行着一句话叫做‘齐心合力’。你再过两天看看我们砸地基,那才真正是齐心合力呢。把压路的石磙绑在两根横木上,一声‘嗨哟’,二十几个人一齐举起石磙,当它落下的时候,地皮子都颤动起来。”他讲得有声有色,我似乎感觉到那石磙着地的分量。
黄昏的时候,有三个姑娘站在村口。其中的一个辫子特别长,眼睛水汪汪的。老远就问我们看不看戏:“今晚县评剧团来庞各庄演出。”接着便相当熟悉地介绍了剧目和剧情。
“人家都知道了,你用不着在这里设立义务宣传站。”老张笑着说。
“今天很多人去,你看前面那一帮已上马路了。宣传站是对你设立的。”说着,她便催另外两个姑娘走:“算啦,她不会跟我们走。”原来她们是在等一位新娘。新娘是外村人,刚过门五天,虽然和这村里的人很熟,但总有些别扭。不一会,她从屋里慢慢走出来,后头跟着一个青年男子,这是她的丈夫。三个姑娘看到这景象拔腿就走,边走边向新娘招呼:“走路看着点,别老瞧着仲云哥,当心跌了跤。”
“你们这些死鬼!”她一口气赶了上去,满脸通红。
老张怀着跃跃欲试的心情,也想去瞧一瞧。因为这几天全队的工作计划进行得很好。
“来,看戏去。”他顺路招来几个同他一样的中年人和上了岁数的老大爷:“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干起活来更有劲。”说着,他了望广阔的田野和西边的群山。金色的余辉照着他的脸,他显得更加坚定和乐观。他和社员群众一道满怀信心地在迎接明天。夜班的拖拉机手已经上班了,明天,我们脚边这一大片带着玉米楂和长着杂草的土地就会翻过来,而且一到早晨,社员就会来播种施肥;明天,那些伤害庄稼的虫子会因着夜间的寒气而冻僵……。
我们朝剧团演出的地方走去。老张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他们根据党的十中全会的精神修订了明年的生产计划。目下打算多种麦子,多留花生种,争取明年粮食和经济作物的全面大丰收。
我又踏上了早晨走过的那条公路。路旁的树木在风中抖动,晚风袭来,使我打了一个寒颤。这时我猛地产生了“深秋”的感觉。这感觉在村子里是不可能有的。那里有的只是热气腾腾,喜气洋洋和朝气勃勃。这种气息激荡着每个人的心胸,洋溢在整个村落。
不似春光,胜似春光,我们永远在春光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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