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沙漠，发展农牧业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治理沙漠，发展农牧业
中国科学院治沙队副队长　陈道明
内蒙古及西北五省区，地区辽阔，资源丰富，但雨量稀少，气候干旱，为沙漠的形成创造了条件。沙漠在西北及内蒙古所占的面积，约十六亿多亩，相当于我国的耕地面积。
沙漠给农牧业生产造成了严重的危害。其危害大体上来自两方面：一是沙丘的移动。沙丘移动速度一般是每年五米，有的达十五米到二十米；移动方向随着各地各季的主要风向、次要风向而变化。由于沙丘的不断移动，曾经拥塞了许多河流渠道，吞没了大批村庄良田。如甘肃省民勤县东堡二十多个村子两万多亩土地，近二百年间几乎全部被沙埋没，仅剩下薛白等三个村近三千亩土地了。二是流沙的侵袭。每年风季（1月至5月），每秒速度五米的风即能起沙，最大的风速每秒可达四十米，吹蚀耕地的表土层和沙打禾苗。内蒙古哲里木盟1957年一次大风沙就把白音汗苏木附近的牧场埋没了五千亩。据估计，西北及内蒙古地区约有一亿亩以上的农田受着不同程度的风沙侵袭，常常一年要播种几次。内蒙古哲里木盟库伦旗在1955年春天就播种了六次。这不仅浪费种籽、劳力，有时甚至误了农时。
当然，沙漠也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那样荒凉可怕。新疆准噶尔沙漠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的腾格尔沙漠，有97％的面积为固定沙地，一部分有天然植被覆盖着，可作为冬牧场。另外，在沙漠中也有星罗棋布的许多湖泊、盆地和低湿滩地，形成一块块的绿洲。特别是在长期与沙漠斗争中，人民群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可以治理沙漠，发展农牧业生产。如陕北靖边县的刘贵湾，五十年前是一片大流沙，一棵树也没有，据说有一位老汉从宁夏灵武县带回两棵树秧，栽在一个大沙丘前，竟然长大了。以后人们就陆续在这里栽了不少树。现在，近十万亩的流沙地带已变得绿树成荫、芳草如茵；由于树多，形成了自然的防护林网，保护了农田免受风沙的侵袭。陕西省榆林专区靖边县与榆林县一带的群众，引水拉沙，引洪灌沙，已使近二十万亩大沙漠变成良田。靖边的杨桥畔村，把近一万亩的高低不同的沙丘引水拉成良田，种的小麦、水稻及白麻、甜萝卜等，长得很好。解放前，这个村因为风沙的侵袭，只剩下了三十二户人家，到1960年已增加到三百二十户。内蒙古伊克昭盟的准格尔旗里岱沟公社魏家峁大队一带，原是起伏不平的黄土丘陵区，有大面积的沙子覆盖在背风坡上。当地群众在积沙的背风坡上营造了固沙林，把几万亩沙地绿化了。他们还在沟沿、路旁、梁峁顶部、林间空地种植了约一万亩的柠条，作为羊和大牲畜的饲料。由于农林牧各项生产紧密结合，所以粮食产量和副业收入都很稳定。
但是，如果对土地利用得不合理，也会使本不应成为沙荒的地变成沙荒。如毛乌素沙漠流沙面积这么大，就是在清朝初期以后大量开垦所造成的；内蒙古东部哲里木和昭乌达两盟的沙地，是四五十年前才开垦的，破坏了科尔沁草原，形成了今日约五千万亩的大沙漠。由于人们对流沙危害还没有引起严重注意，近几年来，有的地方对土地还进行了不适当的开垦，已有风沙再起的现象。
为了治理沙漠，发展农牧业生产，近几年来，中国科学院治沙队着重进行了农田免受风沙危害和保护现有植被，合理利用土地，防止流沙再起等的研究，并取得了一些成果。
第一，防止风沙危害农田的研究
治沙队在甘肃民勤县、宁夏回族自治区高沙窝地区和其他一些地方，进行了几种防治风沙办法的观测试验。这些办法有培植防护林、插风墙等。根据观察试验，农田防护林是防止风沙危害农田最有效最基本的办法。如民勤县在解放以后十年来，共造林种草三百二十万亩，扩大了耕地面积十六万亩，扩大了灌溉面积三十六万亩（包括封育）。全县粮食亩产量平均一百八十五斤，比解放前增加一倍多。宁夏盐池刘八庄八年前营造的防护林，现在已高达二米，防护的有效面积为树高的三十倍。内蒙古东部长肋公社下树林子在沙地上造林六千亩，不仅改造了四千五百亩沙荒地，还保护六千亩农田不受风沙危害，亩产量逐年增加。由此可见，防护林的作用是巨大的。依据因害设防，因地制宜的原则，目前应该营造一片片一段段的护田林网，而不宜营造既费工又收效慢的几千里的大林带。
插风墙是防护林见效前的一项有效的防风措施。做法是用芨芨草或其它秸草，与主风向垂直插风墙作为屏障，以减低风速，削弱风沙流，保护作物。民勤县观测站用一点一米和一点三米芨芨草插的风墙，防风范围相当于风墙的二十五倍。
此外，高低秆作物带状间作（高秆作物为低秆作物作屏障），宽窄行播种（解决农田水分不足的困难），增加农田植被覆盖度（包括作物覆盖度），以及平整土地等方法，对于防止风沙危害农田，也都有相当的作用，可以因地制宜采用这些措施。
第二，合理利用土地，防止风沙再起的研究
治沙队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及青海柴达木沙漠，进行了大面积的土地合理利用的调查研究，并在内蒙古科尔沁左翼后旗伊胡塔人民公社及乌审旗乌拉图拉盖人民公社的三个大队，进行了重点详细调查研究。
伊胡塔人民公社境内面积八百平方公里，从北向南排列着四条主要的东西向大沙带，夹带沙坨子（高爽地区）之间的是三条大甸子（低湿地区）。境内没有河流，但地下水资源比较丰富。目前农业用地87％以上分布在沙坨子上。从调查中发现，这里对沙坨子的利用有的比较合理，有的就不够合理。如小型缓起伏固定坨子，周围有小型沙丘，并生长着茂密的树木和灌丛，风蚀也较轻。这类坨子多数已经被垦为农田。今后除风蚀严重的地方，也都是可以开垦种植的，但必须营造护田林带，加强田间管理，增施有机肥料。而对中型丘状固定坨子、大型丘状固定坨子等的利用则不够合理。这类坨子上边都分布有零星的农田，虽然面积不大，但最容易引起风沙。这类地方应该尽先退耕，封沙育草、育林，作为牧场和樵采基地。
至于甸子地的改造利用，目前还较少。据调查，平缓沙碱甸子，由于地势平缓，土质较好，便于开垦耕作，农业利用较多。但在耕耘几年后土壤肥力降低，常有风蚀现象。因此，今后利用这种甸子，应该是农牧并重，防止乱垦，并注意保护植被，防止过度放牧。对于平缓沙甸子，当地群众开垦，多是从此入手。这种甸子虽然一般旱涝保收，但是二、三年后就犯风沙，所以这类地方不宜垦作农田。如有好的部位垦为农田，也要实行轮作，并宜种谷子糜子之类的作物。
治沙队还在内蒙古西部伊克昭盟乌审旗乌拉图拉盖人民公社三个大队境内着重进行了土地合理利用的调查研究。这里的基本农田占农田总面积的20％，其中有14％在滩地内（甸子），数量不大。占80％的一般农田，多数是实行“跑青式”的耕种方式，也就是垦种二、三年以后就弃荒。由于随垦随丢，缺乏计划，缺乏管理，对开垦部位的选择也缺乏调查，引起风沙的危害比较严重，产量也很低。从长远利益看，这种经营方式是不妥当的；但目前基本农田面积尚小，不能满足当地对粮食及饲料的需要，因此，单纯反对这种经营方式是不现实的。通过调查研究，治沙队认为逐步建立和固定基本农田，适当缩小一般农田而退耕还林还牧的方向是正确的。这样，既有利于农业稳定发展，有利于牧业的发展，也有利于植被的保护。
第三，沙区盐碱土改良的研究
盐碱土在沙区占有相当的面积，分布在沙漠内湖泊盆地（包括封闭的和半封闭的），内陆河阶地，以及山麓的坡积—冲积倾斜平原的下部。
内蒙古头道湖是湖泊盆地的一个代表，面积约十二万亩。从1959年以来，治沙队在这里设立了试验站，三年来，连续采取盖沙、掺沙、施肥、春翻等改良盐碱土的措施，其中以盖沙效果最显著。盖沙试验的结果，1959年糜子出苗率达100％，株高五十厘米，亩产六十三点九斤；1960年向日葵出苗率为90％—95％，亩产九千三百三十三斤（包括作饲料的秆叶部分），同年甜菜出苗率为97％—100％，存苗率80％—85％，亩产达八千四百二十九点六斤。没有实行盖沙的对照地出苗率极低，有的根本不出苗；只有向日葵稍有产量。总之，三年改良试验结果，盐分有所减少，在十厘米表土层内，土壤盐分由10％—15％左右降低到1％。至于掺沙的试验，1959年糜子出苗率为60％，存苗40％，株高三十六点七厘米，亩产三十六点三市斤，向日葵和甜菜也都不如盖沙的效果好。掺沙以后，上层的盐分虽有所减少，向深处聚集，但在1961年又向表层回升。此外，实行施肥、春翻、秋翻、筑埂等措施的试验结果，1960年和1961年庄稼虽有产量，但因为盐分减少缓慢，而回升很快，效果不大。
第四，沙漠地区水分的研究
改变沙漠面貌，首先要解决水源问题，有了水，就能变沙漠为绿洲。
1959年，地质部水文地质局接受中国科学院的委托，组织了两个专门从事沙漠地区工作的水文地质大队；地质所，南京大学，北京、成都地质学院也派了不少人员参加了考察和研究工作。他们先后在新疆、柴达木、内蒙古等地的沙漠、戈壁地区进行了艰苦的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绩。通过几年来的工作，对我国沙漠地区地下水的形成条件和分布规律，有了初步认识，论证了沙漠地区所处的水文地质条件，并且找到了许多重要的水源。如准噶尔盆地中部，已经发现是一个规模很大的自流盆地，一般在60—80米以下，即有淡的自流水。勘探过程中，在新疆的沙枣园一带结合农业需要打了十二眼生产井，移交地方利用，自流量每秒为三百三十五升，对扩大灌溉面积和促进农业生产起了重大作用。内蒙古乌兰布和沙漠，也发现是一个地下水蕴藏丰富的自流盆地，在20—50米以下即有淡的承压水。在吉兰泰地区，把十多眼勘探生产井移交公社使用后，基本上满足了当地饲料基地灌溉用水和生活用水的需要。内蒙古广大戈壁地区分布的第三纪红色岩层，经钻孔勘探，也普遍证实在不同深度蕴藏有自流水或承压水，虽然水量较小，但对发展牧区用水是有重要意义的。此外，在许多沙漠区如巴丹吉林、雅玛利克、哈拉套老海、腾格里等著名沙漠，也广泛发现茫茫沙海中，普遍分布有浅淡水和微咸水，对改造沙漠、封沙育林、造林和解决生活用水都很重要。
如上所述，我国广大沙漠地区蕴藏有大量的地下水，为今后改造沙漠提供了美好的远景。我们相信，不久的将来，随着这些地下水被逐步充分的利用，大片的绿洲、农田、牧场，将会在沙漠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