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斗争的火花——评《拉丁美洲版画》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革命斗争的火花
——评《拉丁美洲版画》
马克
在二十世纪，地球上诞生和独立了许多新的国家，也产生了许多进步的美术创作，它们以其鲜明的民族风格和充实的内容，已列入世界艺术的宝库。最近，我以兴奋的心情，欣赏了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拉丁美洲版画》选集，一种对英雄古巴人民的尊敬，对拉丁美洲人民为独立解放斗争的同情，不禁油然而生。这些作品，是对人民遭受贫困和压迫生活的最真实最深刻的写照，也是对人民的觉醒和反对帝国主义斗争的最响亮最有力的赞颂。它既是揭露和打击敌人的锐利武器，也是激励和召唤人民奋勇前进的有力工具。
拉丁美洲在地理上虽然距离我们很远，可是他们的版画艺术对我们并不陌生，这不仅因为古巴、墨西哥、巴西、智利等国的版画作品在我国举行过展览，而更主要的是在历史上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今天我们又有着共同的理想，所以在艺术上也有许多共同的语言。收在这本集子中的九十三幅作品，虽然思想水平有高有低，艺术造诣有深有浅，也远不能概括拉丁美洲各国版画的全貌，但是就从这些作品，也可看到现代拉丁美洲进步版画艺术发展的主要倾向，和它们在艺术上显示出的共同特色。这里只谈我感受最深的两点，作为个人学习的札记。
强烈的战斗性，是拉丁美洲版画的重要特色。不过这种战斗性，不是政治斗争的生硬配合，也不是标语口号的简单图解，而是紧紧伴随着人民生活和时代脉搏的感人肺腑的艺术创造。版画家们善于把先进的思想内容，寓于生动鲜明的形象之中，及时地反映人民群众如火如荼的斗争，热情地刻划人民群众反抗压迫抵制侵略的前仆后继的壮丽形象。例如革命斗争的历史、群众迫切渴望的土地问题、英勇的人民战士和工农的劳动生活等，都得到了有力的表现。直接揭露私有土地高度集中的尖锐矛盾的，共有五幅作品，其中以贝尔特兰的《拉丁美洲土地问题》和阿尔门德罗斯的《鼓动者》为最佳。前一幅画乍看十分平易，似无出奇之处，然而在画家的安排和塑造中，却能激起人们的联想和不平。占据画面主要地位的是两个农民的高大形象，他们在墨西哥多石的土地上，用简陋的手工工具，默默无言地劳动着。他们衣服褴褛，辛苦劳累，但却充满力量。而那个画在远处的骑在马上监视劳动的庄园主，他虽服装笔挺，手握皮鞭，但却十分渺小空虚。从这个鲜明的对比中，流露着作者的爱憎，并揭示了人民贫困的根源：劳动的农民没有土地，不劳而食的地主却占有大片的庄园。如果说这幅画是对不合理的土地制度的暴露，那么《鼓动者》则是对土地改革的歌颂。出现在画幅中央的是古巴领袖卡斯特罗的形象，因为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推翻了美帝国主义的傀儡巴蒂斯塔政权，实行了土地改革，使农民真正摆脱了剥削和贫困。围绕在他周围的形象是：一个农民双手捧着润湿的泥土，表现了世世代代农民对于土地渴求的心情；取得土地后的农民们正弯腰栽下第一株禾苗；远处拖拉机迎着黎明曙光，在肥沃的土地上奔驶耕耘，象征着美好的前途。在这不大的画幅中容纳了如此丰富的内容，形象准确，主题鲜明。正如画中的题字“土地就是生命”，它教育分得土地的农民不要忘记过去，更要展望幸福的未来。在许多描绘革命战士和人民军队的作品中，都各具不同的特色和创造，而我比较喜爱古巴画家戈麦斯的《男民兵》和《女民兵》，因为它们成功地表达出了古巴人民同仇敌忾，誓死保卫祖国的决心和英勇不屈的顽强精神。这是左右相对的两幅画，一男一女，对面而立。那个两脚叉开挺身直立的男民兵，双手紧握着自卫的枪支，目光中充满着对敌人的警惕和仇恨。塑造鲜明、简练而有力，给人以坚强稳定的形式感。犹如巍然屹立的砥柱，任凭狂风巨浪难动毫分。然而，在这静止的形象中又包含着动的因素，令人预想到一旦敌人前来侵犯，他将会英勇地杀敌搏斗。在他身后还有强大的人民武装，这就更加增强了民兵的威武和不可战胜的力量。至于那个荷枪的女民兵，在构图和姿态上同男民兵相对称但又富有变化。尤其是在她身旁那朵鲜花和飞蝶的穿插，给画面平添了一层深远的含意，表明古巴人民对于和平幸福生活的热爱，令人玩味不尽。
拉丁美洲进步的版画家们，因为和人民的生活有着经常的联系，关心祖国的前途和命运，与人民同欢乐共患难，所以他们既能描绘人民的苦难、挣扎和反抗，也能表现人民的团结、斗争和理想。出现在他们刀笔下的愈来愈多的形象，已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软弱无力的奴隶了，而是觉醒了的充满力量的新生活的主人。出现在他们画幅里的有些即令是人民的苦痛和屈辱，也并不让人丧失信心。革命者在敌人的枪刀下从容不迫，宁为自由死，不作奴隶生；人民的英雄在敌人包围下沉着应战，舍己为人；甚至是在那些鲜血淋淋大屠杀的面前，也并不令人悲观绝望，相反地只能激起人们的仇恨和战斗的决心，化悲痛为力量。至于那些直接反映革命历史和现实斗争题材的作品，如古巴画家卡尔门的《革命的过程》、杜莫伊斯的《纪念七·二六》、阿吉莱拉的《我们必胜》、波塞的《人民军》、戈麦斯的《美国佬滚回去》，墨西哥画家巴切柯的《一九○七年女工托里索领导的纺织工人罢工》、孟德斯的《不幸者团结起来》和智利画家万徒勒里的《农民起义》等优秀作品，则更是鼓舞人民前进的力量。它们有的是革命发展的庄严史诗，有的是人民英雄高亢的赞歌，有的是群众奋起的呼声，有的则是震撼世界的号角。
和这些充满战斗气息的内容相应的，是丰富的造型语言和多样化的表现手法。这是拉丁美洲版画另一突出的特色。这本选集中的作品，全是黑白版画，但读来并不感到单调，相反地却感到五光十色丰富多采。版画家们在现实斗争和不同题材的需要下，采用了宣传画、单幅画、组画、插图等各种形式，也采用了各种灵活的表现手法。总的看来，他们运用得比较多的有这样三种：一种是根据主题表现的需要，大胆打破时间和地点的限制，把不同时期的情节和人物统一安排在一个画面里，概括地表现出事件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这类作品，结构宏伟，气势庞大，在形象刻划上也能施展象征寓意、夸张讽喻之能事，很宜于表现内容丰富的革命历史题材。像前面提到的《革命的过程》、《纪念七·二六》和《鼓动者》就是此例。第二种是选择最鲜明最有表现力的情节和瞬间，以特写的手法，塑造触目惊心的视觉形象，去扣人心弦，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例如墨西哥画家布斯多斯的《美国造的枪》和墨希阿克的《言论自由》就是这样的作品。前者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上，用粗犷的刀法勾画了一个被绳索束缚着的无辜者，两支美国制造的带刺刀的枪，插进了他的胸膛。后者以流利奔放的线条，塑造了一个愤怒的黑人头像，有一条粗大而沉重的铁链锁着他的嘴巴。谁看到这样的作品能不激动呢？这是对美帝国主义血腥罪行的控诉！这是对资产阶级所谓的“言论自由”的辛辣的讽刺！但是，革命的斗争是扼杀不了的，人民的声音是封锁不住的。种种的镇压只会激起人民义愤填膺和更加强烈的反抗。这些作品的特点在于形象性和概括性的高度结合，它们像雄壮的进行曲那样，具有强烈而炽热的鼓动力量。第三种是以现实生活真实的反映，人物形象朴素无华的刻划，来宣泄画家的感受和不满。这类作品虽不及前两种作品那么锋芒毕露，强而有力，但往往能平中出奇，小中见大，发人深思。试以墨西哥画家拉米雷兹的《睡在街头的孩子》和扬伯尔斯基的《休息》来看吧。成群的流离失所不得温饱的学龄儿童，夜晚相依拥抱熟睡街头；抑郁疲惫的少女，在生活的重担下得到片刻的休息，她那蜷伏的姿态和悲哀的深思，与她青春的年华多么不相称呵！这些在人民苦难生活中最常见的、平凡的现象，在画家的作品里产生了非凡的感人力。“此时无声胜有声”，单纯的画幅中蕴藏着丰富的内涵，让人能联想到他们生活的处境以及社会的根源。
当然，拉丁美洲版画作品的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是很多样的，远不只谈到的这些。在同一种手法中，常常会因不同的画家而出现不同的风格；即是同一画家的作品，也常常会由于不同的题材而各异。有的以阳刻见长；有的以阴刻取胜。有的贵在细致写实；有的妙在装饰匠意。有的善于黑白的强烈对比；有的以线条清新纤细而称著。有的以背景衬托人物和增加气氛；有的则以空白来突出人物的表情。生动灵活，不拘一格，表现了版画家们多方面的艺术才能。特别值得称道的是，许多成功的作品都掌握了版画的特点，充分发挥了板味和刀味的效果，显示了版画艺术固有的纯朴、明快的素质和特色。
我之所以特别推崇这本版画，除去这些作品在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的卓越成就外，还另有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这些作品的出现和广泛流传，再一次证明了革命的文艺从来就是而且永远是为革命的政治服务的真理。把版画艺术作为对敌斗争和教育人民的一个有力武器，积极地配合人民群众反帝反殖民主义和反对本国反动派的斗争，这正是美术家们光荣的任务。这些作品是政治和艺术结合的产物，它们既是鼓舞人民斗志的宣传品，又是优秀的艺术创造，尽管有的还比较粗糙，但是却充满旺盛的生命力。它们是真正来自人民生活的深处，是真正从群众的斗争中迸发出来的火花。它点燃过而且将继续点燃着人民反帝斗争的怒火，它指引过而且将继续照亮着人民前进的步伐。即是在长远的将来，这些作品也不会因时间的转移，而掩盖其闪闪夺目的光彩。让这星星的火花，成为燎原的烈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