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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运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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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2-07
第6版()
专栏:革命回忆录

冰上运煤
杨如福
那是一九三九年冬天,我在三五九旅卫生部一个休养所里工作。休养所设在陕北绥德县的黄家沟,主要收容在黄河边上堵击日寇和在山西帮助新军作战的我军伤病员,其中有很多是冻伤患者。休养所除了几孔破窑洞,要啥没啥,一切都得工作人员自己想办法解决,连烧的煤也要到九十里以外的三皇峁去背。陕北高原的冬天,简直是狂风和黄沙的世界,气温经常在零下二、三十度之间。土窑的壁上结满了冰碴,又缺少铺盖,不把火炕烧暖,就谈不到给伤员治疗。此外,做饭、烧水、消毒,哪一样离得开煤呢?煤,在那种情况下,它的重要性决不亚于粮食和药品。休养所的工作人员要用很大精力解决煤的问题。
腊月二十三那天,所部的老副官易青山带着我们十来个人出发去拉煤。卫生员王辛田、安生多,都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小鬼”,拽起一副爬犁飞快地跑在前面。去一趟三皇峁,往返需要三天。去时还好,回来时赶上个大风天,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鼻子里、耳朵里都是黄沙。这条大理河,水深的地方,河床宽阔,结着厚厚的冰层,的确很好走,水浅的地方,连河底的鹅卵石都露出水面,爬犁得从沙滩上绕过去。我们离开煤窑走了不远,爬犁就陷在“沙河”里。淤沙有两三尺深,爬犁陷在沙里,任凭你力气再大,也休想拉动分毫,好在我们几个有经验,每人都带了一根约一米长的木棒,一个人在前边拉,一人在后边把木棒插在爬犁底下用力往前撬。撬一下,挪一步,实在拉不动,只好把煤卸下来,一点一点抬到前边去,拉着空爬犁前进。虽然刮着刺骨的寒风,每人还是累得满头大汗,用手一擦,满脸煤灰,个个都变成“包公”了。
过完沙河不远,又遇到一段下坡的河道。这里水势很急,冰冻得不结实,有的地方水漫出来,流在冰上,似冻未冻。为了走路轻便防滑,我们穿的是自己用布条打的“草鞋”,走得热烘烘的两脚乍迈到这刺骨的冰水里,开始时真像刀割一样的疼,后来就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我们在冰水里走一段,实在受不了,就上岸来跳一阵,再下水去拉。走完了这段漫水区,水淋淋的鞋袜被风一吹,立即冻得硬梆梆的,好像两块大石头,站也站不稳。拉着爬犁跑得正欢的小安,一不留神摔倒在冰上,爬犁还在往前滑行。在后边推着的王辛田想收也收不住了,眼看就要撞在小安的身上,他急中生智,用力往旁边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爬犁撞在河岸上,翻了个个,爬犁上的煤刚巧掉进一个冰窟窿里。两个小鬼被惊呆了,互相埋怨起来:
“不让你跑,你偏要跑这么快!”
“谁让你往旁边推?”
“不往旁边推,早轧在你身上了!”
“轧一下,也比煤掉在河里强啊!战士们在前方冻烂了伤口、冻坏了手脚,咱们所里没有煤就治不了病,我们能让这么多煤糟蹋了吗!”
他俩爬在冰窟窿边,把头伸下去一看,里面黑洞洞的不知多深,又想不出什么办法,难过得哭起来。这时,易副官和卫生员李一让拉着第二副爬犁赶上来了。易副官是经过长征的,年纪比较大,身体不大好,大家都喊他“老红军”。他一面安慰两个小鬼,一面用木棍伸到河里去探了一下,看样子有齐腰深。两个小鬼就要下去,老红军拦住他俩,把棉衣一脱,扑咚一声跳下水去,一块一块地从河底把煤捞上来。捞完了煤,我们拉他上来,只见他手脚僵硬、嘴唇发黑,浑身皮肤都变成紫的了,上牙下牙打得咯咯价响。这时,李一让和后来的几个人早拾来一些枯枝和乱草,急忙在岸上点起一堆篝火,给他烤暖身子,穿上棉衣,又继续前进。
到了水深冰厚的地方,一人拉着爬犁,一人坐在上边。这时候,爱出洋相的王明章,又唱起他的山西浑源耍猴小调来。这种小调,乡土味很浓厚,音调也特殊,再加上他的滑稽表演,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把一路上的风尘、寒冷和劳累,早忘得光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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