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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和他的车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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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2-14
第6版()
专栏:

老胡和他的车子
方山
我这自行车修理站和生产大队的大队部是隔壁,临着出村去的大道。无论白天黑夜,听门外道上自行车过去的响声,大致能猜出是谁出村子去了,谁又回来了。其中大队长老胡那辆车子,隔老远就能听出来,吱吱扭扭,叮当哗啦的,好一辆破车!
老胡这人,又矮小,又有点驼背,学车子实在不容易。大前年,老胡要我教他骑车子。他说:
“老兄弟,如今家大业大,左右三村都得跑,光靠‘十一号汽车’可不行啦。”
这天夜间,就在大队部门口场院上,我教他练了大半夜。他一手扶着车子,很有信心地说:“散了身子骨咱也要学会它”。
就在春节那几天,他练会了车子,买下了一辆老破车。这以后,我几乎天天听见他骑着车子响过来、响过去,一天总要听见好几回。有时要到更深夜半,他才吱吱扭扭、叮当哗啦地回村来,在我门前的大青石边下了车,轻轻地推开门,推车进来,蹑手蹑足地走出去,带上门。听人说,他领着小队长们去检查生产,也常常是骑着车子在地里转。
渐渐地,我听到了一些人背地里的意见。
前年八月,一天中午,太阳晒得庄稼地里直冒烟,我在门口碰见长白老汉。他独个儿扛着锄头出村去,嘴里嘟囔着:
“净瞅着果树上结元宝,地里的草却看不见了。不能光看路边的庄稼呀。”
半夜里,老胡推车子进来。我叫住他,告诉他长白老汉说的话。他坐在我的炕沿上,打腰里拔出那根半截的老烟管往嘴里一塞,也没点火,就这么怔怔地坐了好一会,什么也没说,起身出门去了。听脚步声,我知道他上地里去了。
第二天大清早,老胡从地里回来,手里捏着两个棒子,从头上到脚下,全被露水沾得湿漉漉的。
老胡这车子,在我这里闲搁了好几天。一天夜间,老胡悄悄地推门进来,塞给我一把捏得滚烫的车钥匙,说道:
“不想骑它了!”
从此,我很少听见老胡的车声,只见他常常扛着镐头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就是到公社去开会,有时也宁愿和队里出山去的大车结伴,一路和把式拉呱。
去年春天,有一次,长白老汉得了急病,不巧电话又坏了,老胡找我要了车钥匙,骑车去公社医院请大夫。三十里地大半个夜晚打来回,鸡头啼了,他才推着车子轻手轻脚地进屋来。月亮影子里,我瞧见他那矮小的有点驼背的身架子,披着半新不旧的光板羊皮大衣,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坐在那大青石上吸烟。我躺不住了,便起来走到老胡身边。他回头看看我,说:
“该骑车的时候还是得骑,车子并没有坏人什么事,你说对吧?老兄弟?”
去年,队里的庄稼收好了。春节里,长白老汉来看我,说起老胡这些事,长白老汉说:
“老胡呀,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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