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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伦坡之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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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4-09
第6版()
专栏:

科伦坡之窗
林元
科伦坡给我的印象,是满街满巷都是花花树树,像座大花园。有红色的灯笼花,黄色的马尔花,白色的茉莉花,紫色的紫荆花,各种颜色的叶子花,……。其中最多的一种花却是庙花,庙花有各种颜色,有紫红的,黄的,金黄的,但更多的是白里带点儿鹅黄的。这种颜色显得纯洁朴素,在墨绿的肥大叶子衬托下,还给人一种尊严的感觉。锡兰是一个信仰佛教的国家,人们上庙供佛,就是用庙花,而且大都是用白色庙花。庙花有五瓣,没有花蕊,开透了形状和大小都像一架儿童玩弄的小风车,它还异常芬芳,到了黄昏,芳香更浓,只要摘一朵放在小花瓶上,就满室清香。
高尔大街是科伦坡的一条笔直大马路,由北向南直伸到一百多公里外的高尔城。这条漫长的马路两边全是椰树。在飞机上看科伦坡,但见一片墨绿的椰林。椰树高耸空中,像一只只开屏的绿色的孔雀傲视太空,既美丽,也给人一种尊严的感觉。海滨上的椰树,或疏疏几株,或密密成林,都是一篇热带的抒情诗。
庙花和椰树,是科伦坡这幅美丽图画的基色。
然而,在科伦坡的西北角,在高尔大街的起点——高尔广场上,却一株庙花和椰树都没有,也没有其他花树。这里只有一片绿色的草场,一片蓝色的天空,一片碧色的大海。就是这三块空间和三种颜色,构成了另一种景色,一种线条简单,色彩明朗,意境辽阔高远的景色。人们从热闹的市街,从闷热的屋子,从繁忙的公务中走到这里,会像清早打开窗户似的感到清新和豁然开朗。什么炎热、疲劳、或烦恼,都会顿然消失。面前一望无际的奔腾波涛,和巨大的浪潮“嗬,嗬”地冲击着海滨岩石,还会使人增加生命的力量。这是锡兰人民设计科伦坡市的艺术匠心。这里虽然没花没树,全市的那么多花花树树仿佛都是为这里服务的。试想想看,如果从一些色调简单的空旷街道走到这里,人们会有上面所说的那种感觉么?全市满街满巷都是花花树树,广场却一株也没有,这是艺术的对立统一。
一间屋子多么需要一扇窗户,一座城市多么需要一块广场。而高尔广场,就是科伦坡之窗。由于这扇窗户恰巧开在印度洋的海滨,又没有任何树木障碍视野,就更显得明亮,辽阔。无怪它吸引着五十万科伦坡市民,也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
每当黄昏,太阳落到印度洋的西边,科伦坡的市民就三三两两来到这里。如果是假日或节日,游人就更多。这里有小贩推着一车车儿童特别爱吃的小食——花生、腰豆、莞豆,辣椒,和其他一些浓辣的油炸食物,有出租给儿童骑的马,有儿童们爱玩耍的各种彩色小风车,以及各种彩色纸鸢。纸鸢和锡兰妇女穿的纱里构成了高尔广场上一个最出色的镜头。纱里,是锡兰妇女的民族服装,长如飘带,薄若蝉翼,有各种极鲜艳的颜色。枣红色的,桃红色的,青莲色的,湖水色的,……各色纱里,给海风吹着,各色纸鸢,在天空上翱翔,像满天飞舞着彩蝶。在那么一块广阔的空间,在蓝色的天空下,绿色的草地上,碧色的海洋前,金黄色的夕阳照耀着,满天满地彩蝶缤纷飞舞,你见过这样美妙的景色么?
广场上吸引游人的另一样景色,是海中落日。当一轮丹黄的落日,像一位舞罢的演员,向观众谢了幕,缓步退出那个广阔的黛色的大舞台时,广场上的游人,不约而同地举目向她送别。海滨上追逐潮水游戏的儿童,也不自觉地停下了顽皮的脚步。有的抱在怀里的婴儿,在母亲的指使下,还对这位辛苦了的演员,摇摆着告别的小手。人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她落到海面了,沉下海了,……呵,她又轻轻跳出海面再一次跟观众谢幕告别。当人们带着点儿留恋和沉思,慢慢收回送别的目光,不经意地望望顶上的天空——呀,她给人们留下了满天玫瑰花!黛色的海水染上了玫瑰红,碧色的草场染上了玫瑰红,无数黑棕色的脸孔染上了玫瑰红。……
高尔广场不单是科伦坡的游乐场所,也是锡兰首都人民政治活动的地方。锡兰政府和人民庆祝国庆节,一年在一个地方,如果在科伦坡庆祝,就在这里举行群众集会,有时也在这里检阅国防力量。一般国家在国庆节日检阅武装力量只能检阅陆军和空军,而锡兰却有条件在这个广场上同时检阅海军。不难想像:一列列雄壮的陆军从广场上走过,一队队整齐的飞机从广场上空飞过,一艘艘威严的兵舰从广场面前驶过,这是高尔广场上的又一种吸引人的镜头。可惜我还没有机会看到。然而,幸运的是,我却看见了广场上的另一幅锡兰人民政治生活的画面。
二月十六日下午,太阳又走到了印度洋的西边,我从一位朋友的家里出来,一到广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气派磅礴的动人画面:广场上是一片汹涌的人海!由于锡兰男人爱穿白色衣服,人群浮动,就像翻起滚滚白浪。广场上空,拂拂地飘扬着无数面红旗,把湛蓝的天空,碧绿的大海,雪白的浪潮点缀得更加美丽和庄严。激动的口号声彼起此落,跟印度洋上澎湃的涛声合奏出一支雄壮的歌曲。原来这天是锡兰人民为了谴责美帝国主义公然以停止“援助”为手段,干涉锡兰内政,破坏锡兰主权,和侮辱锡兰人民的民族自尊,在这里举行反美示威大会。人们焚烧了象征“山姆大叔”的纸人,和把一个写着“美国石油公司”字样的纸棺材抛入大海里。科伦坡窗外的波涛又怒吼起来了:
“不许侮辱锡兰人民的民族自尊!”
“要锡兰,不要美国佬!”
“美国大使韦利斯滚出去!”
“和平队,亚洲基金会滚出去!”
“美国人打我们一下,我们要回打他两下!”
“……”
群众的情绪是那么激昂,愤怒的声音震动天地,仿佛整个印度洋都沸腾起来了,给这片海洋联结在一起的两块大陆——亚洲和非洲全沸腾起来了!是的,就从我站着的这个海滨,直向西望去,对岸就是非洲大陆,就是坦噶尼喀。我仿佛看见了坦噶尼喀那个美丽的莫希山城。六天以前,亚非两大洲的人民也正在这个山城上宏亮地高喊着反对美帝国主义,指出这个新殖民主义者正披着“援助不发达国家”的外衣到处招摇撞骗。眼前锡兰的这个现实,把这位新殖民主义者的“援助”外衣戳穿了。这个铁的现实,是莫希会议的注脚;广场上的怒吼,是莫希山谷的回声。
太阳落到海面了,印度洋的浪潮还在猛力地冲击着岩石。在回寓所的路上,当汽车离开广场转入高尔大街,开车的同志告诉我:“呶,那就是美国大使馆!”原来美国大使馆就在靠近广场的高尔大街上。美国大使馆前院的出、入两个大门,现在像哭丧似的紧紧锁着,二层门的门口两边,站着两排人。他们的脸色是那么苍白,惊慌,深怕哗啦一声浪潮就冲进来淹没他们似的。车子驶过了美国大使馆,我又看见高尔大街上在墨绿的肥大叶子衬托着的一簇簇白色庙花,和一株株高耸天空的椰树。庙花和椰树的神圣尊严,是不允许任何人侵犯的,科伦坡窗外汹涌澎湃的浪潮声,就是有力的保证。
三月九日于科伦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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