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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评戏“九尾狐”的成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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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12-20
第6版()
专栏:

  新评戏“九尾狐”的成就
洪深
  (一)
“九尾狐”的演出是成功的。它的成就,不仅限于在舞台上。
它无疑地对于观众发生了巨大的教育影响。它暴露了地主阶级的罪恶;而且说明,这些罪恶,由于地主的长久剥削农民因而有钱有势而才有可能的;这些罪恶,根源于剥削,并且与剥削不可分的。举一细节为例,假如不是有钱的大地主造起那样深大的房屋,可能有那么一个外人走不近的,先藏小孩石头再藏婢女小娟,又藏佃户栓子的密室套间么?每晚的观众在“九尾狐”演到后半节的时候,反应总是那么强烈,总是那么愤怒地仇恨地对于地主和走狗坚持不饶赦的态度,我们可以相信,北京的市民观众,是被这个戏说服了的。
次之,它无疑地也教育了从事演出这个戏的一些工作者,在三个方面:第一、这真是活生生的政治教育。我想,在未演此戏之前,与既演此戏之后,大家对于封建地主的认识必有深刻的不同,各人的阶级觉悟必有适当的提高,那是可以断言的。第二、这次演出,稳定了并且坚强了大家的改革旧戏的信心。毋庸讳言,不少旧艺人内心怀着一个疑问:改革戏的内容是改革了,但由于市民观众习惯于原有旧戏的那些“玩意”,是否“票房价值”会得相形见拙?这里给了明白答复:市民观众会得拥护改革戏的(演九尾狐的卖座就超过演旧评戏),如果的确是演得精彩的话。第三、在业务方面,这里也指出“如何可以把改革戏演得有精彩”的道路。那就是工作者须要热情努力的学习新的本子,刻苦用功的运用自己的工作经验和原已掌握的技巧,以从事排练与创作。不应放弃自己本有的才能,不应解除自己的戏剧武装,而仅仅依赖改革戏的内容来替大家“叫座”,更绝对不可偷懒取巧,因为“九尾狐”不仅是内容好,在演出上也是大大的加了工的,凡是参加演出的人都会记住这一点。
再次,这个演出也教育了我们这些热心于改革旧戏的人们。老实说,没有真正的政治觉悟,旧艺人未必有真正要求改革的热情。即使高呼改革,难免不是“趋时”。他在学习“四郎探母”、“贵妃醉酒”、“时迁偷鸡”等戏的时候,为要在成绩上出人头地,可能用上三个月到三年的苦功。但他学习一句改革戏,只愿化费三五天的时间,三十天就觉得是太多。他希望改革戏的内容可以保证他个人的成功,他个人可以不须太大的费力。他既然多少存着不劳而获的思想,而我们这些敦促他们进行改革的人,也往往偏重于戏的内容,以为戏的内容既然很好,自然能得观众拥护,至于如何把戏演好,却仰仗于演员的贡献;甚或在执笔写剧时,毫不理会演员的甘苦,也不曾安排下工作者“见长”和“创造”的机会,结果是戏的内容可能是好的,而演出实在没有精彩!这个失败的责任究应归谁负呢!从“九尾狐”的成功,我们可以晓得:他们艺人固然须要苦功学习,而我们热心改革的“外行”或“半外行”更须要苦功学习——务使写出的本子和提出的意见,能满足他们的要求,解答他们的困难;发挥他们的才能;如果说是“领导”的话,在内容上和在技术上都得领导,否则就要分担失败的责任的。
  (二)
“九尾狐”这次的成就,我个人感觉是由于下列诸原因。
第一,这是讲习班发生了作用。再雯社工作人员的热情是可惊佩的。几位积极分子带头,动员了全体人员。由于他们的政治觉悟,和对地主阶级的仇恨,他们绝对“相信这个故事的真理”,如司坦尼斯拉夫斯基所说的。在此刻,他们都真诚地有了改革旧戏的要求,而且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不是为了叫座而改革,而是信任自己有能力有资格以评戏为人民服务,为了服务人民而要改革。光荣应当是属于讲习班的。
第二,戏曲改进局的几位工作者的供给剧本与协助排演,也是这次成功不可缺少的原因。这个题材,这个故事,这个主题,这些人物,十分适合于再雯社的工作人员。他们的政治觉悟,他们的生活经验,他们的舞台技能,都能和剧本的要求统一。因此演来是特别的胜任愉快。这个不能不归功于协助者的判断与选择的得当。
第三,演出上的种种处理,甚能善用地方戏的所长。地方戏来自乡间,在它未到都市的时候,没有机会向别的技术较高的戏如京戏如昆曲等学习;因此地方戏的一切,只可向真实人生学习,模仿实际生活中的衣食住行。例如饮酒,吃饭,挥鞭,打桨,它就用真的杯碗鞭桨,而表演的动作,本质上是模仿实际生活的动作;有时可以简化,但始终不脱模仿。又如登楼,开门之类,台上无梯亦无门,但“登”与“开”的动作,还是模仿实际的。“九尾狐”中捆吊小娟,台上未用真绳,扛抬棺木,台上未用真棺,但“捆吊”与“扛抬”的动作,仍是模仿实际的。这正是它的好处,并无所谓“象征”与不调和。——(最不调和的还是京戏;京戏原可说是集地方戏的大成的;京戏中那简化的和不简化的(如“@銮禧”中的吃豆汁)的模仿动作多得很,独有戏中的脸谱多少有些是象征。而且因为张飞名“飞”,脸上即画一亦似蝴蝶亦似蝙蝠的“飞”形,又因兀术国号“金”,勾脸即须上“金”——见徐著“中国戏剧史”——那样的“象征”,真可大发一噱了。)
最后,不能不一提“九尾狐”中演员们诚恳的用力的但亦颇有节制的演技;九尾狐、小娟、栓子嫂、和两个狗腿等,无不给观众以真实感。而李再雯君已能做到“恰到好处”的“恰”字,没有少用气力,也没有多用气力——九尾狐这个角色,不易处理;少用一分气力,观众可能觉得不够味,而如多用一分气力,观众又会觉得过火而不可信的。在今日北京旧剧界的任何剧种的职业演员中,演技方面能超过她的,恐怕真不太多。至于栓子,是派角得当,他一上场,就可看出他是一个为封建的剥削和压迫所折磨成的老实无用的人,倘如栓子换上老七,便决不会甘心被藏十七年。
  (三)
在两个地方,处理上似乎可以有些不同。
一是剧中地主收租的一场。这一场,我认为应作“主场戏”处理——所谓“主场”是发挥主题最为得力的一场。这里,九尾狐对于欠租佃户的狠毒,尽管不如她的其他狠毒同样露骨——她无须多言,而无形中自有无上的威胁;这里,九尾狐的罪恶,尽管不如她的别种罪恶来得容易激动市民观众的憎恶与仇恨;但是这里的狠毒与罪恶,乃是地主的阶级的基本的,是使得她的其他狠毒与罪恶有可能的。这一场戏,应可用来强调说明,地主不剥削,就不会那样有钱,也就不会那样有势,也就不能仗着钱势那样残酷地害人。台词应可增加,事件应可强化,我觉得这里有这个必要。
另一处在戏的后半节——朱公泊既经解放之后,象九尾狐那样的地主,为了自己的剥削利益,会不施展阴谋么?而这些阴谋,可能是她已往一切罪恶的顶点。戏演到这里,观众早已对九尾狐痛恨。她的企图毒死栓子,已使观众不甘坐视。而倘如她的阴谋是更有政治性的,企图毒害不只一人而是她的从前的佃户们的,那么地主阶级的必须消灭,岂不发挥得更清楚更有力。按照九尾狐的一生,在此时她不为地主的权利而挣扎而进行阴谋,观众会多少觉得有点意外。就一般情理来讲,这似乎不象九尾狐的为人。所以我以为这里须要“发掘”和增加一场戏——一方面是符合现实的,另方面在戏的发展上亦可更为完整,不再给人以后半稍嫌简略之感。
因闻马少波先生正在准备将“九尾狐”再作一度的整理,所以提出两点如上的意见。
  (四)
“九尾狐”的成就,给予很多人很大的鼓励。同时也再一次证明——无论戏本内容如何好,没有一个善用技巧的演出,戏的内容到达不了观众的。
 一九四九、十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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