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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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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5-23
第6版()
专栏:

后代
张荣奎

听说柳庄有个刘大爷,当年是老游击队员,如今在公社养羊,他把队里的二百多只藏羊养得很好,并且摸索出一套经验。为了访问他,我赶了一上午的路,才望见了柳庄的杨树林。
我蹲在水渠边洗脸,寂静的原野里,忽然传来声声清脆婉转的鸟叫声,我扭过头去,原来是一个男孩坐在渠边,嘴里含着一片草叶,正起劲地吹着。小家伙穿着个背心,旁边放着一把铁锹、一个背筐。
“小朋友,大晌午,咋还不回家呀?”我随口问了一句。
“鸟”叫声中止了。他转过头来,向我眨了眨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说:“下午队上要在这块地栽白薯,水源太远了,我来把它先引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水渠里的水,正沿着一条浅沟,缓缓地向田里流去……
“谁让你来干这活儿的?”
“你问得真怪,这还得谁让?!”他霍地站起来,把那扭到脖子后的红领巾扯到胸前来,咕嘟着小嘴,收拾起家什就要走,并且自语着:“谁让的?——我自己让的!”
我正要喊住他,忽然“小鸟”猛地甩掉了筐,扛着铁锹,撒腿就跑,并且扯着嗓门嚷着。我朝着他奔跑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人影在棉花地里晃动着。
待我赶到跟前时,只见两个八九岁赤足蓬头的小家伙,像猫一样,正蹑手蹑脚地返回地头。
“你们这些烂脚丫子的,心都长哪儿去了?光图走近道儿,也不看看,棉花都露了头,还在地里踩!”
两个小鬼,扛着钓鱼杆,一边走,一边噗哧噗哧地笑。等他们走到地头时,“小鸟”狠狠地刮了他俩一通鼻子:“不许你们跑,咱们还得算账!”那两个小家伙,知道自己错了,只好乖乖地跟在“小鸟”的身后,到地里扶那踩倒了的秧子。可是有几棵已经踩断扶不起来了。“小鸟”指着那断苗儿说:“你们听着,一会儿到队里要点棉花籽,赶快补上!”
“听见啦!”两个小鬼将腿一并,来了个立正姿势,那个塌鼻子的,还把右手往那没戴帽子的脑袋上一碰,算是敬个礼。

我和生产队长老赵,吃完午饭往队部走去,路上,我把进村时遇到“小鸟”的事对老赵讲了,老赵拿下嘴里的小烟袋说:“嗨呀,那‘小鸟’就是刘大爷的孙子——铁柱,他爸在朝鲜牺牲的时候,才四岁哩,如今,嘿!已经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老赵这下子可打开了话匣子:“那可是个好孩子哩,别看人小,队上的事,可总搁在小心眼里琢磨。你没看见那个粪筐吗?小鬼上下学都带着它呢,前些日子,还交上来四百多斤好肥哩……!”老赵越讲越兴奋。
这一天,我的耳朵里,总是响着那动听的鸟叫,眼前,总是浮现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第二天早晨,我在朦胧中,只觉得窗前有??嗦嗦的声音,猛睁开眼睛,见那玻璃窗上,正映着一张笑脸,和那双我已熟悉了的水葡萄样的大眼睛……
“铁柱!”我急忙坐起身来,问他有什么事,他先是咧着嘴向我笑,半天才说:“刚才我到地里,想看看那踩断了的棉花,补上没有。打白薯地经过时,正好看到你昨天栽的那条垅……嘻嘻!”铁柱扯着红领巾,不说了。
“怎么,不合格吗?”我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栽的?”
“嘿,是你那双胶鞋印告诉的呗!”
我匆忙地穿好衣服,和他一同来到地里。铁柱指着那条靠道边的垅让我看。嗨呀,好家伙,正是我这两只大脚,把垅台踩成一排八字形。看着看着,我自己也好笑起来。真的,本来栽白薯,对我来说,还是头一回,再加上昨天傍晚收工时,为了追赶其他社员,心一急,脚就上来了,因为收工后就回村了,所以社员们和我都没发现这个“杰作”。
“还笑呢,快动手吧!”铁柱看我在那儿傻站着,就催促着说。当我们一点点儿把垅平好时,铁柱又飞快地打来一桶水,还折了几条柳枝,竟生拉硬扯地教起我栽白薯来,怎么放秧苗啊,怎么挪动脚步啊,耐心极了。
当他看我已基本掌握了这个技术时,才算收了场。看着他那红红的脸蛋上,正滚动着豆粒般大的汗珠,我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先回村吧,早晨路上粪多,我捡满了筐再回去!”铁柱说着,就背起粪筐,蹦跳着跑了。
远远地望去,孩子的红领巾,像团火似地在麦海里闪动,接着,又传来了他那婉转的鸟叫声……。
我望着这团火,内心里涌出了股股的热流……于是,情不自禁地迸出一句话来:“这是多么好的后代啊!有了这样的接班人,将来,还有什么妖风恶浪能够摧毁我们的事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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