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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碱地上好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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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5-25
第1版()
专栏:

盐碱地上好庄
 稼新华社记者 顾迈南
今年以来,在河南省新乡专区各地的农民中,互相传告着一件使人十分兴奋的事情——盐碱地上再也不愁长不出庄稼了!
这个消息是从新乡县洪门人民公社传开来的。去年冬季,这个公社用一套新的耕作方法在将近四万亩盐碱地上播种的小麦,现在长得很好。来自其他公社和周围几个县的许多农民参观了这些麦田以后,都觉得他们过去用过的一切改良和利用盐碱地的办法,都不如这里的办法好,大家纷纷表示,回去以后也要照着学,在自己的盐碱地上争取丰收。
洪门公社的每一位社员,在向外来的参观者谈起这些新的耕作方法和介绍他们的经验的时候,总爱反复地说着这样一句话:“人家王专家对咱们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这位“王专家”就是土壤学家王守纯。洪门的农民每逢谈起他来,除了说些感谢帮助的话以外,对于这位科学家能在最艰苦的地方同群众同甘共苦,对于他在改变自然面貌的斗争中所表现的那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尤其称赞。
洪门公社在新乡县东南部。太行山就像一个巨人倾斜的肩臂,从远方一直伸延到这里,公社的另一面,紧靠着高高的黄河故道。多少年来,无论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流水,来到这槽形的洼地里,都是进多出少,长时期的排水不良,使这里百分之八十的土壤都盐碱化了。据八九十岁的老农们回忆,这里盐碱地的历史至少也有七百多年了。
解放前,在这块几乎是颗粒无收的土地上,许多农民都讨饭度日,那时,贫苦的农民望着这片土地曾绝望地说:“盐碱地上出了苗,讨饭丢掉瓢!”意思是说,如果能让盐碱地长出庄稼来,就不用再到四乡去讨饭了。解放以后,让盐碱地长出庄稼不仅是农民关心的事,也是当地县委和公社党委的中心工作。过去几年,国家曾花了大量的投资来改造盐碱地,灌水洗盐、刮盐皮、扫盐、起土、移栽等各种办法都试验过了,但都无效。结果,农民们还是年年依靠国家的救济粮过日子,眼看着大片的耕地荒废着。
一九六○年,中国农业科学院土壤肥料研究所派了一个研究改良利用盐碱地的工作组到新乡来,这个组的负责人就是土壤学家王守纯,另外还有几位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他们来到新乡,立刻受到了从专区到县的各级党政领导机关的重视和欢迎。根据县委的建议,他们把研究基点设在新乡县盐碱地最多最严重的地区——洪门人民公社。
王守纯过去是研究滨海盐碱地的,刚来到新乡时,他满脑子装的是排水和降低地下水位等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的工程艰巨的措施,当他随着中共新乡地委组织的盐碱地调查团在豫北各地同农民接触以后,原来的想法完全改变了。他发现,广大农民当前最迫切需要的是用简便易行的方法,马上让盐碱地长出庄稼来。这对他来说虽然完全是个新的课题,但是个别农民的实践经验却使他树立了坚定的信心。有一天,他看到一大片光秃秃的盐碱地上独有一分地长着茂盛的小麦苗,他跑去请教种地的老农时,老农说,这块地是他家祖祖辈辈种的,他已经摸透了脾气,因此能用伏耕晒垡、蓄雨等方法保住苗。也有的农民说,从前用深播浅盖、耕翻晒垡、耙耱造坷垃(土块)等办法,盐碱地也能长出庄稼。
王守纯回到洪门公社的尚村大队,当时正是全国各地遭受严重自然灾害的时候,完全靠国家支援的洪门公社的农民,生活都很艰苦,社员们以为从北京来的这位专家也许在这里呆不下去。但是过了几天,人们看见他不仅不打算走,而且带领着年轻的研究人员同农民一道干起活来,他们给生产队看场、护秋、喂牲口,在最炎热的日子里,这位头发花白的专家挽起裤脚管,赤脚趟着没膝深的大水和农民一起下地收高粱;他们干完了活就跑到老乡家里和老乡们吃一样的饭。这样逐渐同群众打成一片以后,农民很快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知心人,并且时时刻刻向他倾诉着这种强烈的愿望:能让盐碱地长出庄稼来,该有多好。
面对着广大农民的迫切要求,王守纯决定立即同群众一起进行探索。有一天,他把生产队里最有经验的老农李春桂请来说:“听说你过去在盐碱地上种出过好棉花?”李春桂说:“对,一九五七年我种过一回,用的办法是温汤浸种,棉籽露出白芽后,热犁热种。那一年,我的棉苗出得很好,每亩收了一百多斤籽棉。可是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这办法就不灵了。”王守纯说:“现在咱们再试试怎样?一切办法我们全听你的。”过了几天,他们便用这种办法在生产队拨给的荒废了多年的两亩盐碱地上种上了棉花。按理说,五天就该出苗,但是到了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从实验室到试验地来回有十几里路,王守纯天天跑到地里去看,最后实在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把不出苗的棉籽扒出来尝了尝,咸极了。这是为什么呢?一追查,原来是浸种的技术员没有完全按老农讲的操作程序办。王守纯决定接着再种第二次。这一次,在老农的指导下,从头到尾他亲自动手,种上以后,他满以为万无一失了,但是,到了第十天,还是一棵苗也没有出来。这时,工作组的青年人有些灰心了,埋怨他不该选择这样严重的盐碱地作试验。夜里,王守纯翻来复去地睡不着,他想:如果说最严重的盐碱地根本不可能种庄稼,那么那位老农种的一分地小麦怎么会长出苗来呢?因此,他向工作组的同志们说:“群众经验肯定是好的,问题是我自己光把它记在笔记本上了,并没有消化它,没有真正掌握它,违犯了客观规律。但是,没有失败就没有成功,我们应该继续试验,只要能出一棵苗,有了研究的对象,那就不愁大片的盐碱地不出苗了。”
接连两次失败,给生产队造成了人力物力的损失,这一次他们决定不再去麻烦生产队了,一切亲自动手干。他们把收集来的农民的经验同时加以试验,把棉籽种在不同深度的土层里。过了几天,有两行竟然出了苗,他们高兴极了,立刻小心翼翼地把每棵小苗周围的土刨开,每隔两厘米采一撮土,一直采到接近地下水的地方。化验结果表明,凡是含盐量在百分之零点三以下的土壤里,也就是十厘米深度往下的土壤里,棉籽都出了苗;那些没有出苗的,土壤含盐量都在百分之零点五以上。他们还发现,十厘米深度以内的表层土里,含盐量都在百分之二以上,这一层,正是农民习惯用的播种深度,种子种在这里,当然不可能出苗。这时虽然已经到了五月底,但是他们仍然决定全面检验一下所获得的科学数据。这一回,从开沟的深度到播种方法完全按科学办事,两亩地全部种完之后,到了第四天,地就裂纹了,第五天,绿油油的棉花苗,全部破土而出。这一年,施肥的盐碱地上每亩收了一百六十一斤籽棉,不施肥的每亩也收了一百二十斤籽棉。
在试验播种棉花的同时,王守纯还和青年人一起研究在盐碱地上种小麦。他发现,当地农民在盐碱地上种的一些稀稀拉拉的麦苗,不仅生长缓慢,分蘖迟,而且都像十冬腊月穿单衣的人一样,在寒风中颤抖,越冬时不是冻死,就是碱死。于是,他便和老农们商量,是不是可以提早播种,让麦苗在冬天到来之前,长得更结实些。从七月分开始,他们就观测地温,青年研究人员考虑到王守纯的年龄大,经不起熬煎,便自动不分昼夜地每隔两小时把地温计往地里插一次,同时还不断地在室内分析土壤的盐分。最后得到的数据表明,从七八月起,盐碱地的温度每个月比一般的地要下降一度左右,从九月份起下降两度。这说明提早播种是有利于麦苗的生长的。在这之后,他们又根据农民们的实践经验,为了防止早种会被地下虫吃掉种子或者会提前拔节,便用药剂先消灭地下虫,然后选择当地越冬前不拔节的小麦品种,在秋分前七天——比当地农民一般的播种日期提前一个月,用冲沟播种的办法,在盐碱地上试种了小麦。后来,这些小麦出齐了苗的时候,当地的农民还没有下种。到了冬天,当地农民种在盐碱地上的小麦死了一半,而试验地里的小麦却一棵也没有死。到了返青的时候,农民种的小麦全死光了,试验地里的小麦却像沙漠里的绿洲似的一片葱绿,第二年收获时亩产二百多斤。
王守纯他们不仅从群众经验中找到在盐碱地上种植棉花和小麦的一套完整的科学方法,而且详细研究了豫北地区各种盐碱土的成分和土壤盐分活动的规律。他们发现,这里土壤中的盐分随着一年当中气候的变化而移动,大部分盐碱地里的盐分都集中在十厘米深度以内的表层土里,再往下,土壤的盐分极少,如果采取一些综合性的农业措施,都可以种成庄稼。
摸清楚这些科学规律之后,新乡县委和洪门公社党委便立刻请王守纯训练当地的农业技术干部,就地作大面积的推广。为了让农民们更快地了解和掌握这些新办法,新乡县委的书记们一九六一年在洪门公社主持召开了四百多人的现场会议,一边带着大家参观,一边请王守纯作报告。会后虽然早已过了播种期,但是参观过的人,回去以后还是照样种了三百多亩盐荒地的小麦,虽然因为播种期比较晚,去年的亩产量不如一九六一年高,但是因为用冲沟播种的办法躲开了盐层,结果在这些过去寸草不生的地上,每亩仍然收了一百多斤。
现在,洪门公社的农民真是喜气洋洋,他们高兴地说:“看见沟麦,浑身是劲!”无论哪个生产队,出勤率都是空前的高。使人兴奋的是,农民们估计了一下今年的收成以后,普遍嫌老的打麦场太小了,担心麦收的时候装不下,目前有许多生产队都在修造新场,准备迎接丰收。这个公社盐碱地最多的李村大队党支部书记李长生指着村外的一条大路对记者说,往年,国家从这条路上不知给他们送来了多少救济粮;今年,这条路上的运粮车可要全部向后转了。他说,多少年来他们没有种出过这样好的庄稼,国家派了专家来帮他们取得了这样好的收成,饮水思源,社员们都纷纷建议,一收下麦子来就先交公粮,并且要尽可能多地交售余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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