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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谷笛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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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6-04
第6版()
专栏:

黍谷笛音
岳军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黍谷山是片好地方,山清水秀,土地肥沃,人们过着安乐的日子。后来,黍谷山上来了个黑风怪,刮起漫天黑风,把良田刮成荒沙滩,把人们的幸福生活都刮走了。到了战国时代,燕国有个大夫邹衍。一天,他站在黍谷山上吹起仙笛,笛音吹走了黑风,吹毙了黑风怪;那仙笛啊,还吹回来了人们安乐的日子。人们感激邹大夫,在黍谷山顶上修起了一座邹衍庙。
根据史书记载,在战国时代是确有邹衍其人的。但是现在很少有人相信有什么仙笛,它不过是先前身受压迫的苦难人民幻想出来的美好神话。密云县县委会的同志告诉我:黍谷山先前每逢刮风的日子,飞沙走石,对面不见人影。一九四九年前历年粮食平均亩产不过八十多斤,外加地主官府的压迫,黍谷山人过的是苦难深重的日子。但是,现在那里的粮食已经逐年增产,山脚下的下屯大队,更成为一个出名的先进队,去年向国家交售了十一万斤余粮。
温暖的五月,我走在密云县城南的大道上,一直向潮河渡口奔去。潮河渡口的老艄公,见我是外来人,问道:“同志,你上哪儿呀?”我回答:“上下屯。”他说:“下屯儿吗?那是咱们公社的先进队。”一个小伙子接过他的话:“不但是咱们公社的先进队,还是北京市的一个先进队哩!”
登上潮河南岸,我告别老艄公继续赶路。过荆园村,前面就是下屯,地里的麦子足有两尺来高,碧油油一片,一直接到下屯村边。我移步走向路边的麦地,从地里抓起一把泥土,疏松疏松的,沙土中夹着黄土,算不得肥沃的土壤。但是这麦子却长得这样壮。
队部里四壁挂满了锦旗、奖状,却不见人影。人们在村东种白薯,正在休息哩。几个庄稼汉低着脑袋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原来他们在泥地上划出棋盘在下棋。一个古铜脸色的壮小伙子举起小石子作的棋子往前一按:“吃!”这时他发现了我,笑嘻嘻地问道:“你找谁呀?”“找队长。”“萧队长上公社开会去了,姚副队长在!”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汉站起身来,我迎上前去,“你是姚永恒同志?”他嘴含旱烟管,微笑着说:“对了!”我们坐在地上聊起来。“今年庄稼好吗?”“不赖!”“好久不下雨,这沙土地又这样瘠薄,怎么长出了这样好的麦子?”老汉看来是个慢性子的人,总是含着烟管、慢悠悠轻声地说着他习惯说的两个字:“对了!”但是他大概发觉答得不对眼儿,又补充说:“水大肥足人勤,庄稼没有不听使唤的。”“这沙地不容易治吧?”“对了!不过你看——”他指指东边黍谷山脚的水渠,北边小铁轨上为改良土壤而奔驰着的“轱辘马”(一种铁制的手推车):“它不听使唤也不行啊!”
那边小伙子在争论:“我说还是咱队第一!”“你别尽看自己队优点,人家河南寨一队就不赖!”
姚永恒老汉继续对我说:“如今,人也不同啦!”
夜晚,队长萧庆森从公社回来了,县城关农业科学研究所技术员、八九年来常驻下屯的李义才也从县里回来了。这两个青年,一个是市劳动模范,一个是市农业建设积极分子。他们几年来和老农一起,对玉米、花生、白薯、小麦的品种和种植方法,先后进行了一百四十九次试验,取得了很好的增产效果。
屋子里坐满了人。
“庆森,公社评比结果怎样?”
“咱们第一吧?”有人问。
“不是!”萧庆森摇了摇头,接着说:“平头、北单家庄赶过咱们了!”
我问旁边的李义才:“这个公社几个大队?”
“二十三个。”
我心想:二十三个里居第三,也很先进了!
这时萧庆森说:“咱们林业一项落后了!咱们计划计划在东山坡上种上果树林,赶上人家!还有:河南寨大队名次比咱们在后,不过他们一队的麦子长得真不赖,好的和咱们一样,赖的却比咱们赖的好。他们栽白薯进度也快,中午不休息,在抢栽!人家干劲真不赖,咱们得赶!”
“咱们得动员动员咱队的人加劲儿赶哪!”屋子里好几个人说。
微风从窗格子外吹进来,五月的夜晚真凉爽。村子里传来一阵音调缓婉的笛音,显出人们在一天劳动后的喜悦和闲适。可是笛音突然一转,变得激越起来,恰如缓缓的细流凸起一阵浪花,于是流水更迅疾地奔向前去了。
夜深人静,队长萧庆森部署了明天的活路后,屋子里人走了好多。剩下的萧庆森、李义才和去年才大学毕业的农业技术员小张,为该在麦子抽穗前什么时候追氮肥的问题争论起来。前两人根据的是当地过去的经验,小张根据的是科学理论。双方各执一词,争持不下。
最后萧庆森考虑了一番说:“书本理论得重视!这么办吧:今年划出两亩条件相同的麦地来试验、对比这两种方法。哪个成功,明年推广哪个!”
讨论的问题又转到最近开课的业余夜校上来。担任夜校教员的小张说:“有几个团员,钻研劲真大,常来向我要技术书看。以后推广先进技术,得依靠青年,老农有点保守!”
萧庆森连连摇头:“对老农不能这样看!他们经验多,对新的科学技术有时接受得是慢些,但是他们接受了,比青年领会得要深,起的作用就更大。”
李义才告诉我:“那年搞玉米合理密植,老农马德和就说:‘垅大苗稀秸秆粗,多打粮食省功夫。’可是现在你要他像早先那样稀植,他才坚决不干哩!”
这一晚,下屯大队干部力争上游、永不满足的精神,队长萧庆森对老农的信任,对不同意见的圆满解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去年上半年还是团支书的萧庆森,在当选大队长时只有二十五岁,可是大伙都举手选他,姚永恒老汉当时对人说:“庆森有心眼,能行!好马是闯练出来的,让他闯练闯练吧!”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萧庆森就进县城为大队赶买白薯秧了。李义才向我详细介绍这个队几年来如何向沙荒开战,如何贯彻农业八字宪法等等情况后,我们来到田边。这时,太阳已经磕着东山头,社员们早已在地里又栽了一大片白薯秧,驴、马拉着铁犁在另一块地里翻起层层泥浪。
我们站在山脚下的水渠边。李义才说:“这个队的土质是附近几个队里最薄的,过去也最穷,绝大多数是贫下中农。人穷志不穷,他们干劲大。但是,这儿面貌开始根本改变,还是依靠了人民公社的威力。这条渠就是公社化后开的。有了它,这儿就不怕旱了!”他又指指渠岸西边的小铁轨:“这儿搞增产,首先得改良土壤。解放前,农民没那力量,是不敢想这桩事的。贫农姚廷献,没钱养猪积肥,费了好大劲儿从远处担了几担黄土改了几小块地,谁知地主一看地肥了,就收回去了。以后谁还想改!高级社时,进行了改良土壤,但是进度不快。只有公社化后,有了这条小铁轨,用‘轱辘马’运土,速度才大大加快。我们要把这儿所有的沙地都改成黄土地!”听着李义才豪迈的介绍,我望着西北方向潮白河边无边无际的大沙滩,不禁产生了一个问题:“一边改,一边风沙还是刮过来,改良土壤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结呢?”李义才用手向西北划了个弧圈形:“公社计划在那里建造一条防沙林带!”
早晨的太阳越升越高,黍谷山铺满霞光,山顶邹衍庙遗址里的苍松显得分外挺拔。邹衍啊邹衍,你手中的仙笛,怎有我们人民公社的威力巨大!
远处传来一阵笛音。我转身探寻笛音的来处,原来一位老汉正坐在村边树下吹着一支横笛。笛音飞扬而又清亮,在春野里传布开去,传布开去,感染了春燕翩翩飞舞,感染了小渠水欢畅地流向田间。祝福你,黍谷山人!你尽情地吹吧,吹吧,把你自己的欢乐,把乡亲们的欢乐,把生活在我们这大地上的人们的欢乐,都吹进你那支小小的竹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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