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帜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帜
新华社记者　余志恒
今天，当沈钧儒先生和我们永别的时候，在深切的哀痛之余，使我们想起了周恩来总理今年元旦在政协全国委员会招待老人的宴会上祝贺沈老九十高龄的话：沈老是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帜，他一直为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事业而奋斗到老。这是对沈老毕生事业的崇高评价。
我们今天正处在具有历史意义的时代，处在世界各国被压迫人民同帝国主义、各国反动派和现代修正主义进行尖锐斗争的时代，在这真理同谬误、正义同邪恶严重斗争的时代激流中，让我们来回溯沈老奋斗的一生，是把悲痛化为力量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经历过四个朝代的前清进士沈钧儒先生，在他所走过的那样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饱经忧患，历尽沧桑。他亲眼见到清朝政府的腐败无能，也看到北洋军阀暗无天日的混战，他曾为向西方寻求真理而出洋留学，他主张过变法维新的君主立宪，他曾经一个时期相信过资产阶级议会民主，担任过国会议员。为了反对北洋军阀，沈老曾奔走南北，积极参加反对袁世凯的“护法运动”，反对曹锟的贿选。他任过广东军政府的总检察厅检察长，策划过反对地方军阀的斗争。经过长期的实际政治斗争，活生生的事实告诉他，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资产阶级的民主是走不通的，所谓“参议院”“众议院”等议会形式，只是大地主、大军阀、大资产阶级骗人的工具，没有任何民主的实际。在祖国当时一片黑暗的情况下，沈老回到上海执行律师事务和从事教育工作，探索新的救国道路。
第一次国共合作以后开始的北伐战争，给他以新的启示。一九二四年，沈老与褚辅成等参加浙江省自治法起草工作，扩大全浙公会为苏浙皖三省的联合自治会，配合北伐，反对北洋军阀孙传芳。一九二六年，北伐军攻克浙江，浙江省临时政府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成立，由中国共产党党员宣中华代理主席，沈老当时担任省政府政务委员兼秘书长。不久蒋介石叛变革命，发动了反革命的“四一二”政变，屠杀革命群众。浙江省政府亦被暴力解散。宣中华同志惨遭杀害。沈老亦被逮捕。从此以后，沈老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真面目更加认识清楚，反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也更坚决。在一九二八年以后，沈老任上海法学院教务长，同时执行律师职务，在这期间，他和进步人士以及中共地下党组织接触愈来愈多，逐步认识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正确，坚决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熟悉沈钧儒老先生的人，都会感到他为人正直、热情而慈祥，但是他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他那为国家、为民族不遗余力，奔走呼号，坚定不移的斗士的形象。在一九三一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东北之后，国难深重，蒋介石一面向日本帝国主义屈服投降，一面进行疯狂的反共、反人民的内战。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正在经历着英勇的两万五千里长征，全国大部分地区在白色恐怖笼罩下，工农学生及无辜人民惨遭杀害。在抗日民主运动进入高潮的时候，沈老反映了全国广大人民的要求，首先响应中国共产党号召全国人民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八一宣言”，团结广大爱国人士，在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十八日领导成立了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发表宣言，支持“一二·九”学生运动。一九三六年救国会又发表了救国宣言，提出了“停止一切内战”、“对敌经济绝交”、“释放一切政治犯”等十二项主张。五月十一日，在宋庆龄、马相伯和沈老等人的领导下正式成立全国各界救国会，这个组织在国民党统治区域内广泛地展开了抗日救亡运动。
在那些严峻的日子里，已经六十三岁的沈老像青年人一样，热血沸腾地亲自参加游行示威，并且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到处演讲，宣传抗日救国的主张。当时，广大群众都为之感动，陶行知先生并且为此写了一篇动人的诗章：
“老头！老头！
他是中国的大老，
他是同胞的领头。
他为了中国得救，
他忘了自己的头。
惟一念头；
大众出头。”
“老头！老头！
他是中国的大老，
他是战士的领头。
冒着敌人的炮火，
要报四十年的冤仇；
拼命争取，
民族自由。”
陶行知先生称沈老是“老少年”。是的，沈老是不服老的老少年。虽然他遭受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迫害，甚至被捕入狱，但毫不动摇，坚贞不屈，成为中共的亲密的战友。
国民党反动政府被人民群众“停止内战”“抗日救亡”的呼声吓慌了，在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老、邹韬奋、李公朴等逮捕入狱。沈老在狱中还是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同大家经常谈话，要大家“主张坚决，态度和平。”他鼓励大家“要团结一致，不要动摇，就是杀头也不要紧”。在法庭上，沈老表现了一个革命者的英勇不屈的高贵品质。在苏州国民党高等法院第一次审判时，沈老是第一个受审的被告。沈老的答话坚决、从容。当审判长问他：“抗日救国不是共产党的口号吗？”沈老回答：“共产党吃饭，我们也吃饭，共产党抗日，我们难道不能抗日？”在场的人听了都很感动。当时有五位须发斑白的老先生冒雨前来旁听，其中有一位老人大声地说：“我活了七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案子。为了爱国，竟要坐牢，竟要吃官司，这一切都越弄越不成样子了。”
沈老等人的被捕激起了广大爱国人士的义愤。全国各界人士纷纷起来营救，向国民党反动政府提出抗议。一九三七年七月五日，宋庆龄、何香凝以及上海文化界人士共同发起救国入狱运动，前往苏州向法院表示，如爱国有罪，愿与沈钧儒等同受处罚，如爱国无罪，则愿同享自由。到一九三七年七月三十一日，沈老等被释放，恢复自由。
在抗日战争时期，沈老主张抗战民主，为坚持抗日、坚持团结、坚持进步，进行不懈的斗争。七七事变后，沈老代表救国会参加国防参议会，并与邹韬奋等创办《全民抗战》三日刊。一九三八年，沈老代表救国会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在党的领导下，他坚持抗战，反对妥协。在汪精卫叛国投敌后，沈老联合各方代表人士严词声讨民族叛徒汪精卫，发扬了民族正气。沈老在重庆时长期受到国民党特务严密监视，但他毫不畏缩，勇敢地跟着党走，作了许多重要工作。在抗战最艰苦的时期，蒋介石反动集团准备向日本法西斯妥协投降，一再发动反共高潮，制造血腥的皖南事变，进步的文化界人士及文化活动横遭迫害，《全民抗战》三日刊被迫停刊。沈老以古稀之年，不为淫威所屈，不为权势所诱，继续组织平民法律事务所，同时附设平民法律扶助会，为被迫害的人民、抗日军人家属及进步图书杂志义务辩护，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面对面的斗争。
抗日战争胜利后，一九四六年一月沈老代表民盟参加旧政治协商会议，在共产党领导下，为争取全国的和平民主而斗争。但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加紧部署内战，撕毁旧政协决议，发动全面内战，下令召开伪国大，沈老代表民盟发表声明坚决反对伪国大。一九四七年，国民党反动派决心进行反动的内战，并且非法解散民盟。
在这种情况下，有不少人同意解散民盟总部，停止盟员活动。沈老和其他部分中央委员坚决反对。沈老说：“民盟一定要搞下去，内地不能公开搞，我们就去香港。就是剃掉胡子也要走。”七十三岁高龄的沈老终于秘密地从上海到了香港，继续进行民主革命活动。一九四八年初，民盟由沈老主持在香港召开第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发表声明，抗议国民党反动派迫害民盟的罪行，坚决主张同中国共产党密切合作，推翻国民党反动政权，并且反对美帝国主义对华侵略政策。这个声明还明确否定了“中间路线”谬论，要坚决走向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路线。在这次会议上，民盟中的左右派的斗争非常激烈，沈老始终坚定不移地高举左派的旗帜，终于战胜了右派。这次会议，成为民盟历史的一个转折点。
一九四八年五月，沈老代表民盟和中国人民救国会致电中共中央毛主席，响应中共召开新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民主联合政府的“五一”号召。九月，沈老由香港秘密到达东北解放区，次年春到达北京，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筹备工作。
全国解放后，将近八十高龄的沈老不辞辛劳，在国内外进行视察访问。曾经率领西北民族访问团赴陕、甘、宁、青及新疆等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访问和慰劳。
在这次访问中，他对祖国的解放和各民族人民的胜利，充满无限喜悦的心情，一九五○年在从兰州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上写下了一首豪迈的诗篇：
“脚底纷驰汉代城，
计程应过峡星星。
此行得见天山雪，
不负苍茫万里心。”
一九五一——一九五二年，沈老远涉欧洲，到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苏联、匈牙利、奥地利参加国际民主法律工作者会议和进行友好访问。一九五七年在整风反右派斗争中，沈老领导民盟的反右派斗争，号召全体盟员坚决站稳立场，向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进行坚决的斗争。
九十年的岁月，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漫长的。沈老的一生是为追求真理而斗争的一生。他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始终听党的话，坚定不移地跟着党走。他通过长期的革命实践，经受了严格的锻炼和考验，不断地进行自我教育和自我改造。直到高年，仍然孜孜不倦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主席著作。他经常勉励大家“活到老，学到老，做到老。”沈老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沈老所走过的道路，是出身于旧社会的有志于改造自己并且愿意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知识分子的楷模，是民主人士左派的一面光荣的旗帜！
敬爱的沈钧儒老人，安息吧！你将永远活在中国人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