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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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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7-13
第6版()
专栏:

好姑爷
利化
生产队的大院里,人笑马欢。红冠子大公鸡站在草垛上,也夹在人们的笑语中提高嗓门啼叫。社员们播种归来,忙着卸套喂马。
饲养员韩德接过每一匹大马,都细细地察看。见到马身上有小泥点,他也要用手指拇沾着唾沫擦去。
“这马真欢势,像虎一般,使起来挺叫人省劲……”这位社员的话还没说完,话头就叫别人抢过去了:
“韩德大哥真够上喂马专家了。”
“还不是大伙合作得好,喂使各一半吗!”韩德慢声细语地笑着说。
大伙说笑得正起兴,冷丁听到大院门口有人大声嚷起来:
“你有什么本事!你还认识谁呀……”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韩德的老岳父,张顺忠老爷子。大伙不知顺忠老爷子为啥发这么大的脾气,事情只有韩德一个人知道。
今天上午张顺忠老爷子要磨面,说家里来了客,叫孙子到队里去找韩德要匹马。再三嘱咐孙子说:要是外槽马(推碾拉磨)没有了,就拉一匹内槽马来,爷爷等着用。也巧,外槽马一早就分配出去了。内槽马倒是有几匹,可队里早有规定,内槽马不准干零活,要保证“第一线”,所以韩德就没叫孩子把马拉去。
顺忠老爷子一见孙子没拉回马来,火就上了眉梢。一是因为当着客扫了面子,二是失了作岳父的威严,三是这事偏偏发生在他们岳父姑爷之间。原来老早以前,顺忠老爷子给任家围子大地主扛大活时,韩德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从小没爹没妈,也给这家放猪。顺忠两口子像亲生儿子一样地照应他。等韩德长到二十几岁时,又把自己的姑娘莲英许给了他……。顺忠老爷子一想起过去,就觉着韩德今天太托大,连这点小事也不给个面子。因此越想越气,拄上一根棍子就找韩德去了。
大伙都走过来,把老爷子扶到靠墙的大木头上坐下。韩德见老爷子生这么大的气,就陪着笑脸迎了上去:“爹!外槽马一大早就分配了,要用马早吱声该多好!你老要等着吃面,过午我给你去推磨!”韩德虽然也近五十岁了,可在顺忠老爷子面前还像个孩子,说话都不敢高声。加上大伙也一个劲地劝慰老爷子,尽跟韩德说好话,老爷子的气也平了一大半了,只是嘴里还不服,临走时,用棍子使劲地戳打着地,冲着韩德道:“我当初瞎了眼,怎么把姑娘给了你!”
“嘿!韩德大哥,听见了没有,还得叫你退亲呢!你该照顾照顾这老爷子!”车老板一句话,把大伙逗得哈哈直笑。
“队有百家人有千口,一人一个要求,咋能照顾过来?其实,这点点小事自己咋的还不能克服。旧社会咱穷人穷得家里的蚂蚁都向外跑,谁家用过牲口拉碾磨?生活富足啦,要求也就高啦!”韩德一面说着一面忙着给马添草拌料。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爹!马使完了。”
韩德转身一看,是姑爷于清江来送马。刚一接过缰绳,他一眼就看见马身上冒着一层小汗珠,用手一摸全身湿乎乎的。韩德立时把脸子拉下来:“怎么!你们想吃马肉哇!?”
“出点汗怕啥!”
“你说怕啥?病从哪来的?!”
“人吃饭还出汗呢!”
韩德一听话头,觉着这孩子太不虚心,太不懂事,使马违犯了规定还振振有词。韩德立时肺胀气堵,两眼死死盯着清江。
大伙一见事情不妙,顺忠老爷子刚刚闹走,姑爷又来填火,在火头上保不住这小伙子挨顿打。有个年轻人就急忙走上去拉于清江:“愣着啥!你还不快走!”
韩德正要开口教训清江,眼看他跑出院外了,想狠狠骂他几句一时又想不起适当的话,于是也就冲着清江背后嚷道:“我当初怎么瞎了眼,把姑娘给了你!”
“韩德大哥,真把你气糊涂啦,姑娘可不是你给的呀!是人家年轻人自己对的象!”
有人这么一逗,院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韩德看大伙这么一笑,姑爷也走了,火气很快消了。不过,不管韩德心胸怎样宽能压事,但在这一会功夫就发生两起事,而且都是自己的至亲闹的,因此总觉着心里不舒服。他想,吵几句骂几句算啥,重要的是自己的至亲都想破队里的制度,事不管大小可看出来有私心哪!尤其是自己的年轻姑爷,做的事更不对头呀!
第二天早饭后,韩德躺在炕上正睡觉,朦朦胧胧地听到老伴在亲热地招呼谁?睁眼一望,原来是姑爷姑娘在屋门外你推我让。这时韩德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
“爹!你睡吧!”姑爷关怀地说。
韩德没有答话,只看了姑爷一眼,拿起烟袋来就抽烟。
“爹!给你拿来一篮鸡蛋!”姑娘抢先说了这句话想讨个喜欢。
“鸡蛋!拉私情啊!”
“爹!看你说的,一大春你天天熬夜,干活身子骨顶要紧,拿来些鸡蛋请你老保养保养身板!”清江和媳妇合计好的几句话,一下子都说了出来。接着他脸红了,腼腆地说,“爹,昨天我错了,晚上开团小组会大家已经批评了我,往后我一定改。”略停了一下他又说:“爹!我还想帮你喂牲口呢,这样你老晚上能睡一会,我也想学学喂马!”
韩德听了姑爷的话,气全平了,心想年轻人不赖,有出息。
清江两口子刚出门,韩德就想起和孩子老爷“顶牛”的事还没解开。虽说事情只有针尖大,但也算一档子事情,这老爷子在旧社会受了一辈子苦,熬到新社会真也不容易,怎么着也得叫老爷子把心里的疙瘩解开才好。韩德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急不拉的!一抬头看到姑爷放到柜上的一篮鸡蛋,就扭头对老伴说:
“他妈,你先把这篮鸡蛋给咱爹送去,看咱爹的气消没消,明天咱俩再去瞧看瞧看劝说劝说。”
晚饭后,队里开全体社员大会评选五好社员。人们挤在三间大草房里,栅顶上挂着三盏崭新的大吊灯,柔和的灯光映着每张红朴朴的脸,人们说着,笑着。
“我提韩德大哥!”
“韩德大哥伺候这些命根子太细心了……”
“搞生产争丰收,要靠这些大马呢!”
“中!”大伙一齐喊。
“还有我一票!”
谁呀?这么大嗓门,冷不防把大伙吓了一跳,回头一瞧,是顺忠老爷子走进屋来。大伙忙着站起来给老爷子让座。
“大爷!你投谁一票啊?”
“我的好姑爷呗。昨天的事,是我这老脑筋一时扭不过来,我认错。”
登时,满堂大笑,顺忠老爷子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天高月圆。生产队大院里,韩德站在槽前,摸摸这匹马头,听听那匹马吃草。于清江也在旁边忙着。几个小伙子围着看热闹。猛的一个人打了于清江一下说:“你也是个好姑爷!”大伙听着都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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