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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住这只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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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8-06
第2版()
专栏:

保住这只手
新华社记者 陆左华 熊铮彦
今年一月二日早晨,一辆三轮车在马路上飞奔。车上,青年工人王存柏双眉紧蹙;生产组长倪国祥用双手紧紧托着王存柏擎着的右臂。转眼之间,车子穿过几条马路,突然急刹车,停在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门口。
护士长华景燕赶紧把王存柏搀进急诊室,还没有来得及问病情,三轮车工人张文明又递给她一只沉甸甸的“手套”,里面装着一只轧断的手。华景燕马上向全体护理人员告急:“快!赶快准备抢救!一个工人同志轧断了手!”她随即抓起电话筒,直接找到了值班医生奚学荃。
共产党员奚学荃迅速来到急诊室,看到这个青年工人的右手,从手腕关节往上约一寸的地方被轧断了。按照通常的治疗办法,只能在断腕上把伤口包扎起来,等伤好以后再装一只假手。“是不是只能这样治疗呢?”奚学荃一边想,一边带着那只断手,奔上六楼,去找主治医生陈中伟。
能不能把完全切断的手重新接上?这是创伤外科的尖端课题。几十年来,很多医生、专家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他们在动物身上做了很多实验。但是,这种手术在人体上施行成功只是最近几年的事,而且国外仅有几例,国内还没有成功过。
陈中伟接过这只切断约半小时的手,看到皮肤呈现着失血的灰白色,但是切断地方的肌肉还比较红润,骨头的断面比较整齐。他反复考虑以后,决定要把青年工人的这只断手重新接上。
敢于挑起这副重担的陈中伟马上打电话向党支部汇报。党支部完全支持他们的意见,并且马上组织力量支援他们。
给工人同志接手的决定一传到手术室,麻醉医师和护士们在几分钟内就做好了手术前的一切准备。
年轻的陈中伟,是解放以后成长起来的医生,他一九五四年从上海第二医学院毕业到现在只有九年。他在医院门诊和病房工作,也曾经到工厂去给工人治病,调查研究车间的劳动卫生情况,他亲眼看到工人们用灵巧的双手为社会主义辛勤地进行着创造性劳动,对劳动人民的手逐渐产生了感情。工人们每当病愈重回工作岗位的时候,常常握着陈中伟的手说:“你们是毛主席培养出来的好医生”。陈中伟深深体会到党和人民的殷切期望。几年来,他勤学苦练,积累起更多的知识和经验。
一九六○年,陈中伟曾经成功地为一个病人接过一只折断的手,可是那只手只折断四分之三,比较容易成活。现在这只手全部断离,在外科学上说来,接合一只完全断离的手和缝合有部分皮肉连接着的断手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根据文献记载,断肢血液循环中断六小时以后,就不能重新接活了。时间拖得愈长,困难就愈多愈大。早一分钟动手术,成活的希望就可以增加一分。
紧张的战斗刚要开始,副院长刘同坡、外科主任、护理部主任都先后来到手术室。外科党支部副书记王智金医生也同外科副主任钱允庆赶来参加战斗。钱允庆对缝血管有比较丰富的经验。这真是“雪中送炭”,大大增强了陈中伟他们的信心和责任感。
陈中伟熟练地先把切断的肌腱(筋)整理一番,以防止接错。随后就动手接骨头。这时候,在旁边的王智金考虑到断手的血管、神经、肌腱接上以后要比原来的短一些,便提醒陈中伟把骨头也稍稍切短一点。这个细心的建议立刻被陈中伟采纳了。
接通血管是手术的关键,也是手术中最困难的问题。贯通手肢的四条主要血管——两根动脉、两根静脉,口径都只有两毫米半到三毫米光景,比火柴梗略粗一些。钱允庆虽然接过很多血管,但是接这么细的手腕血管还是第一次。用针线缝合不仅花时间太多,而且血管这么细,缝接的地方将来可能会变得狭窄,容易阻塞血液流通。钱允庆决定应用一种又快又稳妥的套接法。他和陈中伟在手臂和手掌的两个断端的伤口上,分别找到了又滑又软的桡动脉。钱允庆先把塑料管套在胳臂一端的血管上,屏住气息,轻轻地将露出的一段血管翻卷上套管,陈中伟就把手掌一端的血管对准口径套接了上去。为了防止滑脱,在套接的地方系了三道丝线。
桡动脉刚接好,血管夹子一松,手背上原来瘪瘪的血管顿时显露出来,手部皮肤的颜色逐渐由灰白转红,静脉里也回流出紫红的血液。医生、护士都兴奋地笑起来。这时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
第二条是接静脉,进行得非常顺利。
第三、第四条血管比桡动脉更细,原来的塑料套管显得粗了些,血管翻不上口,接不起来,手术暂时停顿了。手术室护士长宗英,为了寻找口径适合的塑料管,想了不少办法,终于解决了这个新的难题。最后两条血管也顺利地接通了。
紧接着是缝接肌腱和神经。切断了的二十多根神经和肌腱,外形十分相似,在血肉凝结的创口上,很难分辨清楚。接错其中的任何一条,就会影响以后手功能的恢复。陈中伟在学校读书时,对人体解剖学这门基础课曾经下功夫钻研过,有比较好的根底,对手部肌腱、神经的形态和位置很熟悉。他细心地把手术开始时整理过的肌腱,一根根慢慢地拉出来,分别接上。又用一种月形的手术针和最细的丝线,像绣花那样,把薄如蝉翼的神经膜,细巧地一针一针缝了起来……。
手术进行了七个半小时。当手术结束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暮色朦胧,万家灯火。医生和护士们始终精神贯注,都忘记了吃饭。他们为第一次“前臂完全性创伤性截肢再植手术”的成功,兴奋得久久不能平静。
晚上,到外面开会的医院院长、党总支书记朱瑞镛一回到医院,马上详细询问了抢救经过,对医生、护士们全心全意为劳动人民服务的精神倍加赞扬,并且告诉他们注意病情变化,想一切办法,使这只接上的手活下去;有什么困难,随时向党总支汇报。
第二天中午,新的问题发生了——接上的手肿胀起来。这是由于密布在手肢上的小血管和淋巴管全部切断,尚未长好,血液和淋巴液回流不畅而引起的。肿胀越来越厉害,不到半天时间,手背肿大了三毫米。这天晚上,陈中伟、奚学荃、鲍约瑟医生和护士通宵守护在病人身旁,每隔十分多钟就测量一次,无情的肿胀却有增无减。医生们查阅了许多文献资料,想了不少减压消肿的办法:把手搁得高一些,无效;注射消肿药和激素,无效;按摩,也无效;裹冰袋降温,还是无效。肿胀不停地发展着,这只手很可能坏死。
一定要度过肿胀关,让这个青年工人的右手活下去!困难,没有动摇医生们坚定的信念。一月四日上午,医院的内科、外科医生都跑来想办法。下午,医院又邀请了上海市几位有名的外科、骨科专家来会诊。有的专家认为可以继续采取正在施行的消肿办法;有的专家根据动物实验的经验,主张切开皮肤;有的专家指出,刚接上的手抵抗力很弱,切开皮肤很容易引起细菌感染,一旦发生感染,不仅这只手保不住,还会给病人带来更大的痛苦。
会诊结束,院长、党总支书记朱瑞镛同陈中伟、钱允庆等医生进行分析,认为专家切开皮肤消肿的实际经验,值得参考。医生们决定采取切开减压的办法来消肿,同时竭力做好消毒隔离工作,防止细菌感染。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护士们把病人迁进一间单人病室。病室中的环境和一切用具,都进行了紫外线照射和严格的灭菌消毒。陈中伟和钱允庆当夜给病人肿胀的手施行了减压切开手术,并且指定住院医生鲍约瑟专门负责病房工作,给病人换药。护士们一丝不苟地严格执行着无菌操作,就是病室里的空气也经常消毒。到一月十八日,肿胀全部消失,又过了一个星期,连切口的瘢疤盖也脱落了。通过X光血管造影检查,四条血管血液循环都很通畅。医生和护士的高度政治责任心和严格的科学的操作,终于战胜了肿胀,保住了这个青年工人的右手。
为了保住这只手,第六人民医院医生和护士度过了许多不眠的夜晚。陈中伟、钱允庆经常讨论、琢磨到深夜,鲍约瑟为了防止病房的细菌感染,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把婚期推迟了三个多月。理疗科人手很少,还派了一个护士专门为病人按摩,进行太阳灯、紫外线照射和超短波治疗,以防止肌腱粘连和肌肉萎缩,促进了手功能的恢复。
在医院外面,上海机床钢模厂的工人们像关心自己的手一样,关注着自己阶级兄弟的手。老工人王茂林拾到装着断手的手套,考虑到断手可能还有用,就及时赶送到三轮车上。施行手术的那天,工厂厂长和生产组长倪国祥都守在手术室门口,一直等到亲眼看到手已经重新接上才回去。断手接好的消息传到厂里,工人们高兴得欢呼起来,奔走相告。女工林培芳当天自愿留在病房守夜,她整夜用双手托着病人的右臂,生怕这只刚接上的手受压。同病人素不相识的三轮车工人张文明“飞车”把病人送到医院以后,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下午又到医院门口来探听消息,直到傍晚听到手已经接上的喜讯以后,才安心地离去。
最近,我们再度去第六人民医院访问这位重新获得右手的王存柏。医院为了继续研究和观察他右手功能的恢复情况,为了便于指导他锻炼手功能,还将让他在医院里住一个时期。王存柏看见我们走进病房,高兴地忙着伸出他已经复活的右手,同我们握手表示欢迎。他的手很温暖。当我们仔细察看他手上接合处的伤痕的时候,他微笑着屈起手指要同我们做一次拉力试验。他的拉力可真不小。一月十七日,我们第一次去访问时,看到他的手指还只会微弱地颤动,现在连四公斤的重物也能提起。这个青年工人懊悔地谈起一月二日早晨由于自己疏忽,这只右手被轧断的情景。他说:我以为这只手肯定保不住了,想不到我们的医院这样关心,还请了全市有名的医学专家来会诊,把我的手接得这样好。他兴奋地当着我们的面用这只重新接活的手举茶杯喝水,执钢笔写了:“党使我断手复活!”、“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这几句话,的确道出了这个青年工人对党无限感激的深情。
(附图片)
王存柏的右手已能握笔练习写字了  新华社记者 王子瑾摄
王存柏的被医院重新接好的右手    新华社记者 王子瑾摄
王存柏当时被轧断的右手            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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