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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拂换人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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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10-05
第6版()
专栏:

春风吹拂换人间
华罗庚
我非常爱听侯宝林同志讲的一段相声——《昨天》。它描写了一个在旧社会中受尽折磨、失去知觉的精神病患者,经过治疗,在解放后十年突然醒来,旧社会的一切惨况犹如昨日,在接触到新事物时,觉得样样好——好到了不可思议,件件奇——奇到了出人意料。实际讲来,这种体会,在新中国,人皆有之;只不过我们看见的是连续变化的“电影”,而相声中的主人翁所看的是影片中两个分隔较久的“镜头”而已。
* * *
想到了四十年代的前半叶,在昆明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里,全家住在两间小厢楼(还没有现在我的办公室大)里,食于斯,寝于斯,读书于斯,做研究于斯。晚上一灯如豆;所谓灯,乃是一个破香烟罐子,放上一个油盏,摘些破棉花做灯芯;为了节省菜油,芯子捻得小小的。晚上牛擦痒,擦得地动山摇,危楼欲倒,猪马同圈,马误踩猪身,发出尖叫,而我则与之同作息。那时,我的身份是清高教授,呜呼!清则有之,清者清汤之清,而高则未也,高者,高而不危之高也。
在这样的环境中,埋头读书,苦心钻研,偶有所得,便怡然自乐,自以为与世无争也!哪知却有那不辞道远,甘冒脏臭而来的朋友,说是非,讲长短,我辛苦研究的成果反而成为生气包。挑拨者不是说这人怎样鄙薄你的成果,便是说那人怎样讥讽你的研究,兴辞而去之后,留下憎恨,为之不欢者竟夕。老实说,我那时恨透了这种口是心非,当面捧,背后骂的知识分子。解放后才开始知道,应当诅咒的是旧社会,而不是个人。
正是:寄旅昆明日,金瓯半缺时,狐虎满街走,鹰鹯扑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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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镜头移到四十年代的后半叶,到了美国,生活是有所改善了,但是社会关系却是道道地地的买卖关系。金钱第一,什么第二,我却说不上来。歧视黑人,固为人所共知,但黄人、犹太人、希腊人、意大利人,也都在被歧视之列。上铺子去买条裤子,店员拿出粗货,当你请他拿细料的时候,他会悻悻然地对你说:你们黄人穿这种料子正合适,在洗衣作里耐磨禁穿。是的,在他们心目中的黄人,不是洗衣作的佣工,就是中国饭铺的厨师。这是美国恩赐给黄人们的两条活路。
人老珠黄不值钱,教授也不例外。老教授的下场也是老境凄凉,拿些极为菲薄的退休金,出卖藏书,孤苦伶仃地度日。不要说学生,早如路人;就是儿女也不常来看你,如果你要去看他们,还得请带饭钱来;师生关系当然也是买卖关系,入学就为将本求利而来的。现在说来可羞,我那时也在这染缸中挣扎,对学生,来者不拒,花上十分、二十分钟的时间,点他两点,使他得些便宜,贩些货品而去;不来者,不追不逼,维持个“买卖不成仁义在”。对学生的成绩更是好话多说,缺点少言,一来学生高兴,二来也为自己争光。
正是:资本制度已斜阳,走入昏黄,为了金洋,那管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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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且不说人民生活的好转,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最值得注意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了:既不是封建主义式的从属关系,又不是资本主义式的金钱关系,而真是一个互相关心、互相促进的平等关系。文人相轻自古已然,于今不确了,人与人之间相重起来了。当然,我说的相重,不是无原则的互相吹嘘,而是开始以社会主义原则相互要求,相互鼓励,肯定成绩,指出缺点,实事求是,有啥说啥的风气。去年我去广州,就深得切磋琢磨之益,在学术会议上,讲词讲稿一处不明,就大家提出讨论,共同研究。
毛主席的“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名言,“必须善于学习”的指示,都已深入人心,成为风尚。即以我这个从不虚心的粗人来说,也开始多方求教了!最值得感动的是:不管识与不识,同行与不同行,问无不答,求无不应,诲人不倦,有时还送货上门,移樽就教呢!我受了益,当然感谢他们。而更感激的是党、是毛主席创造了这样的好条件,使人与人之间肯无保留地交流学问,比比以往“不谈学问谈天气,闲话他人是与非”的情况,其相距岂啻霄壤!
讲到学生,讲到年轻人,更是一番新气象,政治热情之高,学习劲头之足,固不必说,而且往往推着老师们前进。五年前,一年级的新生给我提了个终身受用不尽的意见,他们建议我:老师,你能不能再多讲些“怎样想出来的过程”。这个意见好。如果已有的发明创造,我们还不能设想出他们所以能获得这发明创造的过程,我们还能有什么自己发明自己创造的可能性呢?这一问题五年来一直贯穿在我的讲课之中,在我的学习之中。更具体的例子是:我对蒙脱卡罗方法的一知半解,就是在年轻人帮助之下学来的。真是“多年师生成兄弟,共同学习共钻研”,这样的例子是说不完的。同学们、青年们愈关心我,我的劲头也就愈高,愈想把所有的虽然很少的知识都又快又好地教给他们,这和“没奈何教书为吃饭”,如果不留一手则“教会了徒弟,气(饿)死了师父”的旧社会比,其相去岂止十万八千里了!
劳动成果之被重视更不必说,今年出版有我劳动在内的有七卷书,这些书都是解放后开始写作的,这是我一生收获最丰富的一年。为中学生写了两本,为大学生写了两册,为搞数学及用数学的写了一卷,专门著作一部,连我为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数学百科全书所写的一册都翻译出来了。这些成绩当然不是我个人的,有些是和青年们合作写的。更重要的是,我获得了几十个青年的帮助,其中包括其他院校同志的帮助,这样大的帮助是旧社会中能梦想得到的吗?不是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党组织的帮助能如此吗?不仅如此,组织上还经常地关心我鼓励我:写出来!拿出来!这增加了我的勇气,提高了我的工作积极性。出版社登门组稿,细心加工、排印、校对、发行,这都是旧社会不可能有的。回忆旧社会,写书时没人帮助,写好后没处出版,在辗转拜求出版的过程中,有时还搞了个原稿不知去向;出版后还说不定来个“文人相轻”,书不看,嘴一撇,讲上几句挖苦话。新社会情况大不相同了,解放后,我出版过几本书,写得当然很不好,但大家总是鼓励我,更宝贵的是收到了不少宝贵意见,从个别的错字,到论证的错误,都给我寄来,这种与人为善的精神,使我深深感动,使我更加感受到新社会的温暖,干劲更足,更想把一丝丝的力,一滴滴的汗都贡献给社会主义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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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感受实在太多。如果把镜头更拨前些,看看二十年代,那正是我应当受教育的年月,但一个“穷”字,剥夺掉我的梦想:在西北风口,擦着清水鼻涕,一双草鞋一支烟,一卷灯草一根针地为了活命而挣扎,这怎能不羡慕生长在毛泽东时代的青年呢?
当然与工人农民的血泪史比起来,这是算不了什么的,这仅仅有些酸辛而已,但忆苦知甜,闻香识臭,使我自己知所奋发,使我自己更坚定地听党的话,更坚定地跟着毛主席走,永远和青年人共同提高,为社会主义鞠躬尽瘁,学到老,干到老,一息尚存,此志不渝。
十四年来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中国彻底变了样。在光明里想想黑暗,在春风里想想严冬,就更会对未来充满信心,现在还仅仅是开始,东方的太阳刚刚升起来,射出万丈光芒,照亮了我们的灿烂前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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