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现实服务　京剧当仁不让——谈京剧改革与程式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为现实服务　京剧当仁不让
——谈京剧改革与程式
　周信芳
京剧现有的剧目在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为工农兵服务的要求下，显然跟不上形势的需要，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突出。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
现在人们谈论的、焦虑的，主要已经不是京剧有哪些不足、需要怎样改进和弥补的问题，而是京剧面临着在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时代中，能不能继续担负一个剧种所应该担负的责任问题。人们对于京剧的这种关怀和焦虑，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今天广大的工农兵观众需要从舞台上得到教育和鼓舞，进一步激发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热情，而目前京剧上演的很多剧目，却严重地脱离现实，脱离工农兵需要，有的剧目在某种程度上还产生了消极的影响。如果长此下去，再不积极革新，京剧的前途是十分令人忧虑的。
人们在为京剧忧虑的时候，总是提到这样一个问题：京剧太程式化了，程式到僵硬、凝固的地步了。一套一套完整的、系统的、古老而陈旧的表演程式，对于表现今天伟大的社会主义时代的现实生活，对于塑造今天的工农兵形象，显得多么无能为力。情况也确实是这样，京剧有着一堆一堆的程式：厚底、大靠、翎子、髯口、马鞭、船桨、十八般兵器，五光十色，目眩头昏。在一定程度上它障碍着新的尝试、新的创造，障碍表现现代生活，障碍塑造工农兵形象。但这又不等于说京剧绝对不能演现代剧，在大跃进的形势鼓舞下，京剧也曾作过一番努力，进行了新的尝试，搞出了不少现代剧目，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这种披荆斩棘的精神，未能很好地继续下去，经常坚持下来，因而这些些微的试验、点滴的成绩，很快就淹没在传统剧目的汪洋大海之中。
我们再不能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永远占据着京剧舞台的全部阵地或主要位置了。在浩如烟海的传统剧目中，很少有从正面描写劳动人民的。在表现劳动人民这方面，前辈艺人没有替我们留下多少东西，没有为我们创造出什么精美的、完整的表演程式，这不但使我们今天表现现代生活、表现工农兵感到缺乏手段，就是在那些新编的历史剧中，要表现历史上的人民群众，同样显得捉襟见肘。但今天的京剧是处在社会主义时代，时代向京剧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京剧必须为工农兵服务，必须表现工农兵。因此，京剧艺术工作者应该以一个革命者的态度，根据当前工农兵群众的现实斗争生活，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指导下，发扬京剧艺术的优良传统，对京剧进行大胆的革新和创造，在必要时甚至不惜牺牲某些用毕生精力学到的东西，才能从僵硬的、凝固的程式中解脱出来。
我认为，表演，就意味着一种创造。且不谈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革命的时代，创造的时代，日新月异的时代，京剧演员应该有所革新，有所革命，有所创造；就是古代的那些传统表演程式，也是历代艺人从生活出发，经过不断革新、不断创造而产生的。正由于他们敢于设想，敢于实践，敢于把新的创造拿出来放到群众的面前经受考验，不断改进，才使京剧的表演程式逐步达到完善的地步。古代的演员能够做的事，为什么我们今天的演员反而不能做，这不成了奇怪的事情！当然，今天我们对京剧的革新，不论在它所要反映的生活内容上，还是在它所要达到的目的上，和旧时代的革新都有着根本的区别，都有着更高的要求；但是，我们今天的条件也不知道比过去好多少倍！在党的领导下，在社会主义的条件下，我们的聪明智慧得到发挥的可能性十倍于古人；我们对于新的表演艺术的创造、新的程式的创造，也有可能十倍于古人。再说，我们既然能够继承古人辛苦创造的表演程式，也就更应该继承他们的创造程式的精神。程式是死的，有限的，创造精神是活的，无限的，古人为我们创造了许多程式，我们却被这些程式捆住了，压死了，这既不能为今天的人民所原谅，也是古人所始料不及的！
打破我们的保守思想，从传统表演程式中解脱出来，我们就能有所革新，有所创造。其实，程式这个东西，并不是演员的法宝，并不能对京剧艺术起决定作用。拿京剧的一些经常上演的较好的传统剧目来分析一下，其精彩部分、动人部分，并不都是具有死板的程式的部分。相反，这些部分，常常不受程式的拘束，而从人物出发，从矛盾的发展和要求出发，充分地表现出人物当时的思想感情，使演出得到了成功。这种例子太多了，不胜列举。而且，凡是好的演员，也从来不肯完全受程式的束缚。如果我们站得高，先见人物，后见程式，甚至只见人物，不见程式，按照人物所应该做的做，所应该说的说，在这些具体说的做的过程中，有合乎需要的程式就用，没有合乎需要的程式的就创造，至于可以用而又不完全恰切的程式就加以改造，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程式本身是无罪的，问题在于我们，在于我们有没有作为一个演员所应有的创造精神！
我们应该具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依据今天的生活，从塑造今天的英雄形象出发，来创造一套新的表演程式。当然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必须经历一段艰苦的探索的过程。由于习惯的原因，可能在开始创造一种程式的时候，会遇到阻碍，会受到各式各样保守思想的反对。但是，只要我们自己丢掉保守思想，就可依靠不断的实践，不断的改进，不断的经受群众的考验，而得到成立，并从而可以改变那些不习惯者的旧习惯。当新的表演程式逐渐产生，新的创造风气逐步形成的时候，困难和阻力就自然地因而减少。经验总是要去创造的，永远不去做，就永远没有经验。做出了经验就要爱护、要总结、要提高，才能积少成多，由粗到精，这也是一种必然的过程。实际上，在前几年，我们已经进行过一些尝试，获得不小的成绩。在上海就有《红色风暴》、《赵一曼》、《智取威虎山》、《千层浪》、《黎明的河边》等许多现代剧目。在这些比较成功的剧目中，有的地方运用了旧程式，有的地方改革了旧程式，有的地方创造了新程式。它生动地说明只要从人物出发，从生活出发，不死扣程式，批判地吸收和继承传统，大胆革新，就能演出好的现代戏，就能逐步地创造出社会主义的新京剧。
因此，程式不是决定京剧落后的唯一原因，人们的保守思想，特别是演员的保守思想，才是促成京剧落后的重要原因。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指导下，我们这一朵花，应当在和保守思想的斗争中怒放起来，我们不能把活泼生动的艺术，陷在僵死固定的程式之中。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京剧应该当仁不让！
〔原载《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