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希山乡纪行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坦噶尼喀通讯

莫希山乡纪行
本报记者　冯之丹
山城小景
莫希，这个赤道边上的山城，现在已闻名于全世界了。第三届亚非人民团结大会莫希会议的胜利进一步鼓舞了亚非人民的正义斗争。今天，尤其是在非洲，人们开始谈论起“莫希精神”。
莫希山城，是坦噶尼喀北方高原上的一个交通枢纽。这儿有飞机场、有铁路通向坦噶尼喀第二大城市坦加港口，并且还有平坦的公路，通向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坦加海港以及毗隣的肯尼亚港口蒙巴萨。过去殖民主义者所以在这里建立了铁路和公路，是因为乞力马扎罗山区是坦噶尼喀富庶的经济作物（咖啡）区之一，并且又是使坦噶尼喀同肯尼亚连接起来的重要的纽带。
这是一座小而精致的山城。乞力马扎罗赋予它以永恒的青春。无论在莫希的哪个地点，人们都能望得见乞力马扎罗的巨大的身影和它的终年积雪的峰顶。莫希城市人口一万四千。城内仅有二、三条主要街道。如果坐着汽车游览市容，不到一刻钟，便能走遍全城了。
市内的香蕉市场，是饶有非洲风味的。满地摆着一大捆、一大捆的青颜色的足有五、六寸长的香蕉。这是一种食蕉，用来煮熟了当主食的。在这里当水果的香蕉是一种淡黄色的、粗短的香蕉。食蕉很便宜，五、六个先令（不到人民币两元钱）就能买到一大捆香蕉，足有十几公斤，市场上除了这种食蕉以外，还有从附近小河里捕来经过加工的干鱼。
据说，非洲人善于用各种原料酿制土酒。诸如玉米、木薯、香蕉，都能制酒。差不多坦噶尼喀的每个城市都有这一类酒肆。在莫希就有一个由市政当局经营的酒肆。莫希地区盛产香蕉，因以香蕉酿酒。进入酒肆的大门，规模似乎不小，庭院里筑起了几道围墙，围墙内设置着一排排座位，这是饮酒的地方。深入内院有一些小房间，是酿酒的作坊。那里有好几个工人正在制酒。酿酒的过程并不复杂。最先把香蕉煮熟了，放在一个木桶里冷却。过两天，加水，酒精便从香蕉浆的汁液中提炼出来了。然后再拌以酒曲。再过几天就呈白色浓浆，这就是莫希人喜欢喝的香蕉酒了。这是大众化的饮料，每当酒肆营业时间，尤其是在黄昏以后，前面庭院里便坐满了普通的非洲人。来吧，饮一杯土产的香蕉酒，解除你整日的劳累吧。
莫希城内也有一些欧式的建筑物。譬如，有一家大旅馆，是以十九世纪中叶最早到东非开拓殖民地的英国冒险家利文斯敦命名的。还有好几家天主教的教堂。据当地人说，自从西方殖民者侵入以后，天主教的影响在坦噶尼喀得到了发展。在坦噶尼喀的北方，尤其在莫希和阿鲁霞，天主教有较大的影响。也有另一部分莫希居民是穆斯林。
莫希市区，各种商店有几十家之多。从出售电冰箱、电视机、收音机等高级消费品的商行到经售布匹杂货，理发铺子，除了有一、二家非洲人小商店以外，几乎全是属于印度人的。还有几家西方人的银行，如英国的巴克莱银行、标准银行等等。
在这个山城里，有一家较大的咖啡加工厂，约有三百多名工人。乞力马扎罗山区是阿拉伯咖啡的特产地区。欧洲人庄园和查加族咖啡农所生产的咖啡需要经过初步加工，制成咖啡豆，然后向外输出。
汽车驰过市场街，进入山街。山街是一条上下坡的幽静的街道。街上有一幢白色的方形建筑，像一个方盒子一样，整齐地、安详地立在那里。这是以马温齐峰命名的医院。它在坦噶尼喀独立后，已经属于当地政府所有了。
咖啡和香蕉的山乡
从山城到山乡，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汽车便从莫希市进入了乞力马扎罗的山乡。我曾到了马今果村、吉博洛尼村和乌鲁村。我见到了查加族的农民在自己的茅屋前后耕种着小片的土地。查加人是很勤劳的农民，妇女也在田间劳动。他们使用的农具是简单的，仅仅是一把锄头。有些茅屋的周围有零零星星的小块土地已经翻过土准备播种了。有些播种早的小块地里，已长起了葱绿的玉米。
咖啡和香蕉，是查加族农民主要种植的作物。乞力马扎罗的山坡上满山遍野都是高大枝叶的香蕉树和婀娜多姿的娇小的咖啡树。乌鲁村就在山坡上，汽车顺着红土路爬上了山坡，只见密密的香蕉林和咖啡林遮掩了天空。这些咖啡和香蕉树都是查加族农民经营的。我们看到的咖啡树已有二十岁的年纪了。据当地农民说，它们可以成活六十年，每年六月、七月，一直到第二年三月均可收成。香蕉的收获，更是无止境的。一棵香蕉树栽下一年半以后即长成，可以结果了。不等到一棵香蕉树的衰老，在它的身旁便长出了新苗。农民只要把衰老的香蕉树砍掉，旁边的那棵幼树便迅速地长大起来。在一块三英亩的土地上，一户查加族农民混合种植着香蕉和咖啡。那个查加族农民告诉我说，他可以在整年间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轮流不停地收割香蕉。任何时候都能收割，这样，一家五口，每天吃五、六十只香蕉，主食问题便大体解决了。查加族农民每天吃的东西，除了香蕉以外，还有玉米和羊肉。在三十六万人口的查加族地区，约放牧着七万头牛羊。查加族人是以农业为主的，而牲畜仅仅是他们的副业。
香蕉树对于查加族人的用处特别大。我看到地里苍翠的枝叶繁茂的香蕉树，结着累累的大香蕉。在这香蕉林中，有些衰老的香蕉树被砍倒了。查加族农民便用它的树皮和宽叶来做自己茅屋的屋顶。这种香蕉树叶的圆锥形的屋顶一直从五六米高的尖端上伸张到地上，像一把巨伞一样，复盖在屋子的竹架上。从外形看，四面都是香蕉叶，只有中间露出一扇木门。这是一种查加族人的传统的建筑。被砍倒了的香蕉树的鲜嫩的充满着汁液的树心，可以用来喂牲口。而狼籍满地的香蕉树叶、树皮，连同它的残存的根茎，就在地里腐烂，变成最好的肥料。查加农民就不用在地里施加肥料了。
咖啡在坦噶尼喀是仅次于剑麻的重要经济作物。年产量约为二十一万吨，在国际市场上有很好的声誉。在坦噶尼喀的出口总值中，咖啡出口值约占八分之一。而咖啡最主要的生产者就是乞力马扎罗山区的查加个体农民。
土地的变迁
查加人多少年来形成了自己传统的土地制度。有一种叫基汉巴制度，每一个成年的查加男子都能从本村酋长那里得到一分基汉巴。这种基汉巴土地是可以世袭的，由父亲传给他的儿子。如果一家兄弟很多，分了家，那末父亲的基汉巴就被分成零星的小块。还有一种土地叫夏姆巴。这是临时耕种的土地。所有权不属于耕种者的，村里的酋长可以随时收回这一类土地。所以查加族的农民往往在自己的基汉巴的土地上种植多年固定的咖啡和香蕉，而在夏姆巴土地上，则种些一年一收的作物玉米和豆类等。为我们驾驶汽车的司机爱德华，他是查加人。他的父亲的基汉巴就在莫希附近。他告诉我说，查加族的基汉巴制度，已经有了某些变化。基汉巴出现了自由买卖。因此，有些农民失去了自己的基汉巴；有一些人增加了基汉巴。爱德华说：“我们查加族里最大的土地所有者是过去的大酋长汤姆斯·马瑞尔，他拥有上万英亩的土地。英国殖民者喜欢他，但是查加农民都厌恶他。他支持英国殖民者，反对坦噶尼喀的独立和坦噶尼喀民族联盟。”这个查加人提到拥护英国殖民统治的“汤姆大酋长”，流露出非常厌恶的神情。他说，“现在坦噶尼喀独立了，马瑞尔尽管还拥有土地，但已不再是大酋长了，他也不再是国会议员了。”
乞力马扎罗地区上千平方哩的最好的土地完全为欧洲种植园主所霸占。查加族的祖先原来定居在乞力马扎罗山下最肥沃的土地上，但是殖民主义者侵入以后，烧毁查加人的家园，夺取了他们最肥沃的土地，把他们赶到现在聚居的山坡上。
查加农民是非常勤劳而能干的。他们在同殖民者斗争的同时，还要同自然作斗争。在查加族聚居的山区，已经有了他们传统的虽然是极简单的农田灌溉。他们挖掘了简单的引水沟渠，有些沟渠甚至能把水引上山坡。在殖民统治时代，欧洲殖民者曾经企图进一步占领查加族聚居的种植咖啡的土地。那些白人移民侵入查加族的咖啡种植区，建立咖啡种植园。但是那些欧洲人种植园的咖啡种植得不好，一个一个都垮掉了。而查加农民的努力却使咖啡生产兴旺起来。一九三二年，一个英国人在乞力马扎罗山区建立了“乞力马扎罗土著咖啡合作社”，统一收购查加农民的咖啡。查加农民每年需向这个机构缴纳社费和各种项目所规定的费用。
从查加族的乌鲁村回莫希的路上，我们的汽车又经过了一段红土坡路。这条密林中的土路是由当地查加族的农民用义务劳动开辟出来的。这种乡间的修桥铺路，完全由查加农民自己组织起来干成的。这也是查加族的一个很好的传统。（附图片）
从坦噶尼喀的莫希城远眺乞力马扎罗山的高峰。
新华社记者　钱嗣杰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