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烈火——记肯尼亚人民英勇的武装斗争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肯尼亚通讯

赤道烈火
——记肯尼亚人民英勇的武装斗争
高梁
从肯尼亚山向西，蔓延着高耸的亚伯达尔山脉。从这个山脉向南直到内罗毕，是一片绿色辽阔的大高原。遮天的森林，山间黑色的岩石和蓝色小溪，映照着北方肯尼亚山顶闪光的白雪，景色壮丽而多采。这高原就是横跨赤道的肯尼亚心脏地区，吉库犹部落的家乡。肯尼亚人民当年为夺回被白人抢去的土地，在这里燃起了争取独立的熊熊烈火，揭开了肯尼亚历史上反帝武装斗争的光辉的一页。
乘车从高原穿过，向内罗毕以西极目眺望，尽是茫茫无边用铁丝网和木桩围起来的一个个圈地，每个圈地方圆达几十英里。这是被殖民者强行占去的大庄园。在某些大庄园旁边，存在着像汪洋大海中孤岛一般的小块的特居地，而在这些拥挤的特居地附近，仍可见到一些残留的用密密麻麻带刺的铁丝包围着的碉堡和草房，这就是当年囚禁“茅茅”运动参加者的监狱或集中营。
为我们驾车的非洲司机，用手指着窗外掠过的每一处景色，激动而骄傲地告诉我，“这片森林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这个村庄曾被杀死过很多人……我当初就在这个村庄宣誓……”，等等。就像成千上万个普通的肯尼亚人一样，他在十年前参加了“茅茅”运动。在肯尼亚，特别在吉库犹族居留的地区，你会常常遇到像这位司机一样的“茅茅”战士。
肯尼亚人民为夺回被殖民者抢去的土地而进行的长期斗争，是世界闻名的。六十多年前，英国人来到肯尼亚，就马上宣布肯尼亚所有土地归为“王土”，用武力把非洲人撵到不足全国耕地十分之一的特居区。殖民当局几乎把全部肥沃的土地交给白人移民占有，或以九百九十九年期限“租”给他们。非洲人眼睁睁看着失去的土地，站在大庄园的铁丝网外，不得入内，而亲生的青年儿女却不得不给白人移民作雇工。土地上肥硕的收获也全部被欧洲人攫取。在欧洲人侵入的初期，吉库犹的民族领袖瓦亚基·辛加，曾为保留祖先的土地而领导人民同殖民者战斗过，结果遭到殖民者的流放，死在荒漠。
一些参加过“茅茅”运动的民族主义者告诉我，肯尼亚民族运动在开始时采用的只是一种和平的方式，目的在于抵制和拖延殖民当局的各种反动措施。但只相信肯尼亚为“白种人的肯尼亚”的英国殖民者，不仅拒绝一切改革的要求，而且立即动起武来，一九五二年十月颁布了“紧急状态”，逮捕了肯尼亚民族运动领袖肯雅塔。接着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内，全国就有将近九万人被关进集中营和监狱。忍无可忍的肯尼亚人民，首先是吉库犹民族，不得不揭竿而起，燃起了“茅茅”运动的火炬。
“茅茅”一词是吉库犹族语言中的双关语，一些参加过运动的人士说，当吉库犹人民为夺取土地而进行秘密宣誓的时候，常派一些儿童在茅屋门外放哨戒备，一当敌人前来，儿童即打暗语高喊“茅——茅——”。此外，“茅茅”一词有“团结宣誓”的含义，这种宣誓早在肯尼亚各部族中普遍地进行着。在那艰苦斗争的岁月里，在许多小茅屋里，在山野，在森林中，到处有一群群青年，一个个地举手，秘密地宣读着这样的誓词：
“我勇往直前，
为那些欧洲人抢去的土地，
为我们祖祖辈辈耕耘的，
肯尼亚母亲的土地而斗争……”
这些誓言成了他们进行斗争的纲领。接着，吉库犹的青年开始在夜间向白人殖民者偷袭，然后就跑到森林中去。在森林中，这些“茅茅”的宣誓者就组织了自己的游击队——“土地自由军”。
这支队伍由肯尼亚无地农民、手工业者、城市失业贫民和爱国知识分子汇合而成。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大批非洲士兵，在战后退了伍，像旧皮鞋一样地被殖民者甩掉，陷入失业的绝境，他们中许多人也参加了这支游击队。游击队的总指挥由世界大战后退伍的爱国军官担任，其中就有以教员和军官出身的肯尼亚著名的民族英雄，土地自由军的建立者——基马蒂。
起义的第一枪，是由基马蒂在自己的家乡尼埃利——位于亚伯达尔山脉下丛林中的一个城镇打响的。大批的吉库犹的父母、妻子，从高原的各个农村，送自己的儿女和丈夫到森林里参加了这支队伍，土地自由军像雄鹰一样回旋在黑山蓝水、竹林狭谷之间，转战于广阔的高原上。在山谷和森林里响彻嘹亮的战斗之歌：
“我们的基马蒂上山去了，
去寻找力量和勇气，打败殖民鬼……
他劝大伙沿着他的道路走，
踩着他的脚印，同他共饮一杯……”
斗争空前地艰苦，殖民者不仅有装备优良的军队，而且派了轰炸机、机械旅进行镇压。高原上每个十几岁的移民都被武装起来。英国殖民主义者不仅把大批吉库犹族的农业工人解雇，押送到远地，还利用反动的酋长，对部落的每个人加以严密的监视。活动在森林中的土地自由军，内无粮草，外无军火支援。他们主要的武器是长矛和短刀。但广大人民想尽一切办法支援他们。吉库犹的父兄姐妹，把省下的粮食，把从殖民军处夺来的枪支子弹，偷偷运进森林，而土地自由军除了从敌人那里夺取一些枪支弹药以外，还用土法自己制造军火。有一本非洲作者写的书中这样说：“森林中的军队也用自行车梁、门闩、自来水管，自己制造枪支，用玻璃瓶和从政府仓库里偷来的炸药制造炸弹……”
这支被殖民者污蔑为“恐怖分子”的农民武装，具有严密的纪律。在参加者的誓言中，规定要用一切办法掩护自己的战友，服从命令，不准强奸妇女，不出卖祖国，同时规定对敌人要狠狠打击，而军官和战士之间又有良好的关系。基马蒂在作战中始终和一批亲密的战友在一起研究和布置作战计划。他在深夜曾为受伤的战友洗涤伤口的血渍。
这支森林中的队伍并不是孤军作战，它有自己的情报网和简单的通讯方法。它在城镇与地下组织的力量互相配合和呼应，在政府各部门中潜伏着他们的人员。在城镇医院中的非洲人护士，有时就把森林中受伤的战士掩护在医院附近的屋子里，在那里成立了临时救护站，到了夜间用敌人医院的医药给战士们治疗。森林中的队伍有时还派遣机动战斗小组打进城镇活动。
土地自由军的战斗从一九五二年一直坚持到一九五六年。心惊胆战的殖民者，从英国国内及其他殖民地调来了大批军队进行血腥的镇压，成万地屠杀了无辜的肯尼亚人民。英政府在四年内用于镇压人民的战费即达六千多万镑。此外还使用大批金钱，收买许多奸细打入游击队内。为了对付无法消灭的游击队，他们还组织了“伪茅茅”军来诱惑包围森林中的军队。在亚伯达尔山脉下的一次战役中，英勇的基马蒂受到了包围，但他进行了英勇的抵抗，直到队伍被打散，他在战役中受伤了，晕迷过去，最后不幸地落到敌人手中。军队失掉了统帅，许多重要的政治领袖也被关进监狱。由于斗争没有领导，队伍从此向四处分散，在人民的掩护下，分别地进行着战斗。
殖民当局如获至宝地把基马蒂押送到内罗毕附近的一座监狱，迫使他投降，但受了肯尼亚人民奶汁哺乳的基马蒂，硬骨嶙嶙，浩气凛然，拒绝了敌人的一切诱惑。在最后的片息，他在绞架之前，庄严地向殖民者宣布：“我并没有罪，有罪的却是你们。你们压迫我们，掠夺我们的土地，跟随我的人们莫要忘记，为肯尼亚而战是我们神圣的责任。”
肯尼亚人民悲痛地怀念着他们的民族英雄，到处流传着《基马蒂之歌》。全世界被压迫的人们不能忘记，就在这六百多万人居住的非洲人的家乡，殖民者前后屠杀逮捕的在十万人之上，犯下了滔天罪行。肯尼亚人民继续背负着民族解放的重任，踏着先烈的脚印，毫不懈怠地战斗下去。就在殖民者高兴地宣布“茅茅”被歼灭的那一年，另一个包括各民族爱国力量的政党——肯尼亚民族联盟成立了。它团结了全国人民，展开了各种形式的群众性的大规模斗争。
如今，许许多多的肯尼亚人在谈话中都对我这样说：“没有‘茅茅’的斗争，就没有今天的独立。”他们普遍认为，像肯尼亚这样一个殖民地，殖民者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天堂”，有强大的军队和军事基地镇压人民，如果没有一次持久的人民武装斗争，想要取得殖民者的让步是不可能想像的。一位肯尼亚非洲人历史学家这样告诉我：“通过这次武装斗争，民族解放力量同殖民者的势力进行了较量；才使傲漫和顽固成性的殖民者，不得不忍痛放弃‘肯尼亚是白色人的肯尼亚’的说法。”
在东非赤道线上，肯尼亚人民点起的反殖民主义烈火正在燃烧。具有光荣斗争传统的肯尼亚人民，将在民族斗争的道路上继续前进。他们迎接着祖国的新生，迎接着新的斗争。（附图片）
一位曾参加过“茅茅”运动的吉库犹族人，向青年们讲述武装斗争的英勇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