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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乡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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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12-11
第6版()
专栏:

初冬乡景
邹荻帆
八月初时,刚到马村,第一天就下地种白菜。人们从白菜苗圃,移来一棵棵玉绿象牙白的小白菜,我喜悦地同社员们一道参加了劳动。如今,人们又在羊鸣鸡叫的纸窗外邀约我:“老邹,起白菜去啊!”我手持铁锨,又同社员们去收白菜,这时,白菜已一棵棵长得跟水桶般大。每棵都有六七斤重,还有十多斤重的。集体秋收的喜悦,自不必说。当我看到自己种的几行白菜,居然也长成了,一方面感谢社员的指导,一方面对劳动创造世界的真理似乎也有了更多体会。
到了起白菜的节令,在晋中一带就算田间秋收的最后一场战役了,立冬的节令已经到来。云高疏林淡,雁叫十月寒,时有喜鹊衔枝,麻雀衔草,营造它们的窠巢。初冬就算到来了!
春种秋收,秋收冬藏。冬天又是多么温暖、甜美的季节!当你看到人们挖土窖,将白菜、胡萝卜深藏在地下的时候;当你听着石磨碾米的呜呜声,面粉宛如青泉石上流的时候;当场院里壮年男子们赶着牲口压最后一次场,挥响皮鞭的时候;当扇车奏出使人怀乡恋土的声音,谷粒如同小溪倾流的时候;当少女们剥脱玉米粒,哼着民间淳朴秧歌的时候;咳,这音乐,这画面,教人怎么来描写呢!
马村历年粮食的最高产量是一百零二万斤,那是一九五九年,而今年是一百五十万斤。在这思想与生产获得双丰收的年月里,从人们心头发出的歌声,又该是多么动人!
在场院里,我碰到我的邻居老陈,他是第九小队的队长,看到他那阳光下的笑脸,面前又是堆金积玉的金皇后、白马牙的小山丘,我忍不住笑着说:“当心把面缸胀破啊!”他一面扬场,一面回答说:“今年分的可不少,大丰收嘛……呃,你看到报纸没有?”
这摸头不着脑的话,使我无法回答。他接着说:“你没有看到?《山西日报》都表扬我们马村了,‘丰产不忘国家,多卖余粮’。今年是分得多,卖余粮也多!前夜晚队里开丰产经验总结会,哪一个不说今年的丰收该感谢国家的支援!你看农药、化肥、机井的电动机,保证了水肥充足,这才得到丰收。可全国还有灾区,全世界还有没翻身的弟兄,哪能只顾自己!”
当我看到初冬的大路上,成排的高大杨树间,滚动着插有小红旗的运粮车时,蹄声得得,赶车人挥着皮鞭,高坐在粮袋上,天高云淡,直奔大路的前方,我感到了真正的诗情画意。
在牲口棚里,我碰到老饲养员席联珠,他今年七十二岁了。看到他拍着牲口的头部、抚着牲口的背部喂料,我笑着说:“咳呀,你这样宠它们,我看得给它们蒸窝窝头了!”
“嗬嗬,”他颤动着花白胡须,笑时露出整齐的牙齿:“粮食我没浪费过,冬天了,牲口可要保养好。有些人喂牲口就知伸手要粮食,牲口喂不好,就说粮食给少了。今年大丰收,更会有人叫嚷了。”
“你怎么办呢?”
“我呀,去年给牲口多少粮食,今年还是老样。这一年,你看,我的牲口出过一点毛病吗?冬天没有青饲料,当然得拌点粮食,可草料也看你怎么做,粗粮细做,人就欢喜吃;草料切得细一点,就好得多。切的草料还要用筛子筛,乡下你想还少了泥土,泥土种地好,吃到肚子内可不好啊……”
“?,?……”
“还有人怕冬天夜里冷,不起炕喂料,那还行!我半夜都得起两次,定时定量,牲口才不闹病。还有人脾气大,喂料的时候连喝带吼,拳打脚踢,好像牲口吃了他的肉,畜牲是不会提意见,可它们也跟人一样,受了气之后,吃下东西心里也会不舒畅,哪还能长膘生力!别看冬天使牲口少,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嘛!”
望着他持着铡刀柄切草料的神气,我突然想起惯常用的老黄忠的称誉,他的忠心为集体的精神,称之为老将是当之无愧!
就在立冬的那一天,第一次雪花飘洒在麦色青青的田野上,人们更高兴了。第二天各小队都抽调专人,组成沤肥小组。在朝阳初照的村头,我遇到一组沤肥的社员:老年的把玉米秸秆送到铡刀下,壮年的手持铡刀柄,他们身旁堆的秸秆简直如同一座小窑房一般,而地上已洒满切成一二寸长的碎秸秆屑,小平车川流不息,将碎秸秆运到其他地方沤肥料去了。
领头的老大爷对我说:
“往年都沤得晚,要到第二年春耕才沤好。今年咱们不同了,早沤勤加工,两个月就能沤得挺好,腊冬天就送到地头去。往年春耕忙的时候,运肥跟春耕总是打架,都要使唤牲口嘛,今年跃进一下,春天用牲口就方便得多了,肥料也多了!”
从村头更向东走,横过汽车路,前面是一片平野,绿色的文峪河支流在五里地外流过。风吹着太阳的原野,近两百人正挖着一条笔直的新渠道,这儿要在五天之内建成一座高灌站,用电力扬水灌田。
看到老贫农石祥麟在一天内干出了三天的土方定额,我关心地说:“你这急性子,别累坏了啊!”
“累?心里高兴又是干自己的事,还会累!你知道马村变成先进村的口号吗,明年要保证两百万斤,不加鞭可不行啊!”
“能到这么多吗?”
“怎么不能,就说这条渠灌的七百亩半平地吧,今年这块地就遭了旱,只收了三分之一,明年变成了水浇地,就有保证了。过几天,我们就要冬灌,那就得平整土地,不加劲还行!”
“怎么过几天就灌水,这么早?”我不理解地问。
“咳,你不懂冬灌的好处吧,这时候灌上水,遇上冬天一冻,水都封到地里面了。跟胡萝卜窖到窖里了一样,春天一化冻,就正好下种,到下种时临时下雨、灌水,种地还不方便哩!”
新的渠道在五天内即将完成,一条运河、一股喷泉即将从这儿涌现,明年玉米高粱将在这块土地上茁壮生长,望着英雄的行列活跃在晴冬的原野,自己也不禁油然增添了明年更大丰收的信心。
在村西头的坡沟上,却是另一番景色,那是一百多个青少年在坡沟边种果树,红花绿牡丹的衣色和白羊肚子、紫红的头巾相辉映,这坡沟似乎已开满了青春之花!
村西头号称有八道沟,就在五天之内,各道坡沟都像要分成档案柜一样,分种苹果、花椒、梨树、枣树、杏树,只有核桃与桃树是混合编排,因为桃树三四年就能结果,到上十年就变得衰老,而核桃却要上十年才正当壮年。到几年之后,这八道荒沟将成为苹果沟、杏树沟、枣树沟……开各色的鲜花,结各样的香果。
领着青年们种树的是种树模范王明珠老人,一九四五年马村第一次解放时,他曾给八路军划路线,架云梯。他给青年们讲起了这一道道坡沟。这些坡沟原是天然的战壕啊,我们的八路军民兵曾经在这些坡沟里多次战斗。有一次,我军作战略性转移,曾以一排人顶住国民党匪军,以少敌众,后来这一排人用血肉筑成堡垒,光荣完成了任务。这青山脚下埋着忠魂,各道坡沟上都洒过烈士们的鲜血。
荒沟上都要种满花果树,青年们在怀念着先烈,如今,似乎先烈的遗志都要开成满沟的花、满坡的果!
回想我刚到马村时学种白菜,待到白菜长成时对劳动创造的一些体会,如今又看到马村的人们进行着新的英勇劳动,在不远的时间,他们集体的力量将创造一个更为先进的村庄,这还有什么疑问呢!
望着堆在我院内、正待入窖的大白菜,我欣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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