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坡煤窑演义（４７）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人民园地

　　黑石坡煤窑演义（４７）
康濯
大三立起来，挥着礼帽，压住嗓门说：“好，老白，你说得对！我就是没认识！”说着，他猛一把把礼帽戴上，胳膊挥着舞着，嗓音又高了起来，大撒手嚷道：“我不对！可我张远禄也知道，如今是咱自己的世道，老尹没跟我多捣拉过嘛，开会我也听说过不止一回！大伙看的起我，选我开窑，让我卖力气，我干！可你们不兴也好好想想？……”大三好象火气挺大，只闹得柳沟家一个劲指着他吆喝：“你坐下好好说不行？你看你这态度！你这可怎么说清事理了啊！哎呀，没见过你这人的……”小洋鬼却急得两条短腿在一边来回跳着，叹息道：“这可有什么说头啊！唉，这这这……又是一黑家耽误了的……唉，大三叔，你你不兴歇歇慢慢说么？唉……”拴成靠近大三，拉着他的胳膊说：“大三叔！你说得对，咱们不论对工作对你都有缺点。你有什么说的，你提吧！你给提出来帮助帮助咱们吧！”扁小林宝小洋鬼和柳沟家等人，一时也都围上大三，都说他们有缺点，叫大三提，并打劝他，让他好好安下心来合计开窑的事情；只有泰成一个人坐在火炉边，低着脑袋望着火，一个劲抽烟，啥也不说。这边大三忽然推开众人，一双脚“通通通”直走到里边铺柜上坐着，低头说道：“我可真有一大些个意见！”人们又都上这边叫他说，他却又推开众人，“通通通”走到老白跟前说：“我得先跟你捣拉捣拉再说。老白，我先回，今黑家你去我那睡吧！”他回过头来：“大伙！咱错也再错这一回！窑的事明个再说。”说完，他掉头走了。
屋里的人一个个＠＠地说不上话。泰成立起来道：“不讨论了吧！咱可走哩！”他走了。喜禄看看众人，也嘻笑着说：“尹同志白同志拴成们！你们操劳操劳，好好打劝打劝大三吧！咱也回啦！”他也走了。留下的人这才围着火炉坐下，互相说开了大三；他们有的是说他们知道的大三的什么什么事，有的是检讨工作和自己，有的是说对大三的意见，后来又商议了一阵怎么帮助大三……他们捣拉到上三星快当顶，又约定了明个前晌再开干部会，就都散了。老白末了还跟老尹说了一阵话，才和天禄相跟着，去大三那里睡去。
　　四十二　教化
第二天，老尹和干部们早早就上了庙，打算接着商议昨天没计划好的工作；但老白却怎么也不来，小洋鬼去叫了一趟，也还是他一个人回了，他说：“人家理也不理，光管跟大三嚷！也不知嚷些什么！”老尹不觉又私下里嘀咕起来，心想这工农干部们作工作立场倒是稳，可多数是文化低，没计划没制度，顺着自己的脾气干：这实在也是个毛病。老尹扑展着眼皮想了一阵，就叫拴成和林宝还在庙上安顿分果实的事，他拉上别的干部们上大三家找老白去了。
却说昨天黑夜大三回了以后，就一直坐着等老白；老白来了，二人就喝开了酒。喝酒当中，老白问道：“你不是有话么？说吧！”大三却还是不啃声，只闷着头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老白这时火气也平了，也就没说什么，光靠坐在炕上望着大三一边喝一边发红的俩大眼，心中想着一些发动工人和教育工人的事情，酒喝完，天上三星偏西了，两人也都有点醉，就都睡了。到今个大早，大三却一起来便推醒老白，说道：“昨儿个咱俩还没好好捣拉完哩！起吧，起来听我说说。”老白躺在被子里打着哈欠说：“就这么说吧！”大三坐上炕沿，先说他过去不找八路军和解放以后工作不靠前，实是错误；接着就说：春起那个姓武的来领导翻身，那样的人可怎么算个共产党？华大老尹倒是好得多，可他连个开窑的事也领导不起来，他对窑不摸门吧，也不好好寻人讯问，反叫这地势千年万辈的窑黑们去担硔！再说老尹待他大三，也不知因为什，贫农组也不叫他参加，把他一个要什没什的工人撂得远远地，却让小洋鬼柳沟家那样稀里糊涂的人也给选上当干部！就是拴成吧，人虽说的确不赖，可自从办上了工作，也轻易不找他……最后，他说：“我的错误我都接受。可我上边说的这些话……”老白早就听得瞪了眼，这时忽翻身坐起，衣服也不穿，就打断大三的话道：“你还光抱怨别人哩！我说你这也算个老工人么？算是咱的个老伙计么？”大三望望老白，心眼一＠，知道这人又动了气，就忙走开去圪蹴在地下，心里想道：这人怎么变得比我这态度还不如哩！这边老白穿上衣裳，下炕走了一阵，又道：“我生气倒也不对！可也不由的我不……我说大三，咱们是工人哩！工人阶级哩！你记不的我过去跟你捣拉过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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