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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村”的夜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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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12-19
第6版()
专栏:

“战略村”的夜火
〔越南〕潘思
下午四点钟,一阵哨子在村子里长叫起来。乡警察队长挥舞着裂了头的藤鞭子叫喊道:“老百姓听着,谁都不准走!继续干到六点钟!晚上我要来检查。谁要没有看守好,就让整个连保都坐牢。”
从六个村子里抓来的八百个老乡,从天麻麻亮开始就被迫挖壕沟、砸桩子、张铁丝网、布鹿角。在这伏天炙人的烈日底下,田野上烟尘滚滚,人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干着,要在“战略村”周围挖三道壕沟、扎两道篱笆。已经有十七个人中暑昏迷不省人事了,他们全是被强拉来凑数的孕妇、孩子和病号。
正在安鹿角的八榴大伯停下手来,脱下衬衫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眯着眼睛,看着那瘟神——警察队长扶着自行车向碉堡走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骂了几声:“孬种,赶早就往乌龟壳里钻,你真敢夜里来检查,叫游击队带去当‘干粮’。”
夜空布满星星,田野上朦朦胧胧。八榴大伯匆匆吃完几碗白薯饭,拿起劈柴刀,穿过香蕉园,到庙后头的墓地去。游击队早就在这里等候了。不久,各村人群相继来到。八榴大伯又再检查一遍,锄头、劈柴刀、铁钳子、干稻草……都已带齐。八榴大伯合计,二百人左右差不多了。白天四个人干的活,夜里一个人捣毁尽够了。可是有的村来参加捣毁的人数,比白天来干活的多了一半。
铁钳子夹断篱笆上铁丝网的声音,咯嘎作响。村里的狗汪汪狂吠起来,可是很快就被几声轻轻的恫吓声制服了。碉堡里还是静悄悄的;碉堡外边,可就像没灯的市集一样,几百个黑影子扛着毛竹和木料,来来回回地跑着,忙乱着。
八榴大伯来回晃动篱笆桩子,叭拉就拔起来了。白天,人们砸桩子时,都是装样子干的,所以很轻易地就能拔掉。只有一段埋得深些不好拔,那是第四连保的老乡们,被警察队长盯住屁股没法子。中午,美国顾问在区长的尾随下,查看了这段篱笆,还拍了照。这个家伙露着长满乱毛的半个胸膛,晃着脑袋,噘着嘴巴,嗾使警犬试探钻过篱笆,随着他又擎起手杖敲打了几个足够当他爷爷的老人的脑袋。八榴大伯冒着火儿盯着他们,肺都快气炸了。现在,那抑制多时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他咬紧牙根,使出全身力气,用劲摇晃。八榴大伯脚下的这块土地,渗透过他祖先的血汗。到了抗战打法国鬼子时,又渗透过儿子的鲜血。在一场反扫荡中,他儿子在这里牺牲了。家乡的土地啊,像是长在他身上的骨肉一样不可分割。他拔掉这些带丫杈的竹桩子,就像拔下他身上的毒钩子一样。每晃倒一根,他就从牙缝里骂一句:“这就是‘战略村’,挖掉你这美国鬼子,挖掉你这吴庭艳老祖宗的坟!”汗水不断地从他的下颔淌着,和着灰尘结成了泥巴,怪痒痒地,他也顾不得去擦它。白天在大毒太阳底下晒,老人家已疲劳不堪,可是现在他却像练武术的好汉,兴致勃勃地,大声喘着气。
突然,碉堡里“砰”的一声,一个小红点飞上天空,张开一盏刺目带伞的灯,在空中飘荡。大家便都紧紧地贴着地面卧倒。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那盏灯也在竹丛边消失了,可是还听不见枪声。看样子,伪军们是困了,没发现外边的变动。也许有放哨的伪军发现了,他又不敢发出警报来。
夜里两点钟,“战略村”捣毁完了,人群陆续从朦胧的田野上回自己的村里去了。游击队把干稻草和劈柴塞在竹堆和木材堆里。八榴大伯拿出传单来,分别别在周围的树上:“点火!”
接着八榴大伯这短促的命令,十二个打火机亮开来。稻草和竹子着火了,熊熊地蔓延开来。不到一分钟,十二把巨大的火炬点着了。
毛竹子开始爆炸了,起初是稀稀落落的响声,接着连成一片简直像一场大战时的步枪声,火柱冲天,高达三四十米。碉堡里伪军们乱腾腾地来回跑着,哨子嘶声的哀叫。各村的老乡按原来约好的办法接连着报警,锣声、梆子声夹杂村狗狂吠声,闹成一团。大火雷霆席卷那瑟缩惶恐的碉堡。机关枪、冲锋枪射出火蛇,直飞过八榴大伯的头顶。大伯原来和这个伪军机枪手相识,曾几次劝说他改邪归正。所以机枪手这次直向高处扫射。忽然,迫击炮乒乓连轰两发。八榴大伯焦急地向村里张望,担心乡亲们来不及到地洞躲避。接着远处轰起两声回响,大伯抹着两撇胡子得意的笑了。伪军们中计了,以为革命部队来了,所以向碉堡那边几个海枣小山头开炮。那边的喇叭声,正是游击队摆布的疑阵。
八榴大伯回头再一次叮咛游击队长说:“天亮,我就带老乡跨过田野去碉堡斗争,你们要仔细安排小山背后埋地雷的人马。”
八榴大伯从那些槟榔树、菠萝蜜树和小竹丛中穿过,隐没了。碉堡的枪声还响着。村庄远处升起了粉红色的光环。黎明前,无数小太阳正在越南南方的夜空中升起。
〔文斌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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