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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课——农村速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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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12-22
第6版()
专栏:

一课
——农村速写
许淇
小伙子们姑娘们无忧无虑地跨进团支部办公室。
这是山村的一个平静的夜晚,队部却闹哄哄的,几盏擦得崭亮的煤油灯照着四壁挂着的本村的历史画。
画虽然粗糙,但很传神。这些画出自一个中学生的手笔。大家围住“画家”,争着拍他的肩膀。“画家”腼腆地说:先别夸我,快看看内容!
喧嚷一时平息,只偶尔相互间交换低语,并有惊讶的呼喝和轻微的叹息。
团支书宣布开会。大家正说得热闹,占泉大伯忽然举起一双破烂的鞋,大声说:娃娃们!看!看这双鞋!当年我老家遭灾,黑心肠的财主逼得咱一家骨肉离散,这是我和我爹走西口的时候,娘拣拾人家不要的破布烂条缝下的。那晚,娘缝鞋直熬到天明。清早的冷风从没糊纸的窗洞里吹进来,撩着娘半白的头发。娘说:“占泉!穿上吧!好走路……”娘送我们到大路上。娘抹着泪说:“西口是好是赖,一年也要捎个口信,别忘了回来呀!”路呀,那么长,那么难走!我们穿过鄂尔多斯的草原和沙漠,我脱下鞋,光脚板走,我怕磨坏鞋,那密密麻麻的针线,谁数得清每一针串进娘多少眼泪?沙子烫得脚发痛,磨起泡,淌着血,我也忍住不穿它。没料想,快到西包头,爹又饿、又累、又病,倒下了,只剩下我流落到这里。原打算光景顺当些把娘也接来,哪有顺当的日子?在薛四贵家扛长工,一年除去吃还挣不下一双鞋,冬天在野地放牛我还是光脚板!过了几年,一声霹雳一声雷,家乡捎来口信,说娘腊月初五病死了!我哪还舍得再穿这双鞋!我要让后辈子孙知道过去的艰难……直到土改那年我才算买了一双新的鞋……
又翠大婶站起来发言:如今你们呀,自由找对象了。有你们美的!当初你大婶和你大叔相好,你大叔穷得全部财产就是一盏灯瓜瓜,我正像山曲儿里唱的:“灯瓜瓜照亮半炕炕明,酒盅盅挖米不嫌哥哥穷。”唉!又有什么用!我在薛四贵家当丫头,那灰东西悄悄地把我卖给他后山的亲戚做小的。喇嘛湾的唢呐,毕克齐的号,呜打呜打接人哩!有冤没处诉,你大婶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我从后山逃跑,落得个东躲西藏,没处安生……。大婶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头抵住墙,脊背在不住抽搐。
会在继续开下去,年青人也发言了。姑娘们的眼里冒出泪花花,小伙子的眉头蹙成一疙瘩。
这是山村的一个平静的夜晚,但青年们的心不平静。
散会了。小伙子们姑娘们走出队部。他们想着,今后应该怎样走,应该怎样做;老人们的话在耳边,老人们走过的路在后头,前面是他们的路。他们走着,想着,不多久,又说又唱又笑了,是呀,他们不可能不说,不可能不笑,不可能不唱的,不过那声音似乎和初来时不一般,似乎更加踏实、更加开阔、更加嘹亮了。
(附图片)
渔家小姑娘(木雕) 潘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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