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兵营·学校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别墅·兵营·学校
潘非
离哈瓦那不远，有个著名的半岛——伐拉台罗。它那仄仄的、弧形的身子，好像一条抛物线，伸向墨西哥湾。半岛长二十公里，宽一二公里，最狭的地方只不过五六百米，踮起脚来，就能看到两边的海水。
伐拉台罗的海滩是非常出色的。它坡度很小，又复盖着金黄的细沙，真是最理想的海水浴场。围绕着半岛的海水浅极了，构成一条嫩绿色的环带。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海滩。
古巴的朋友邀我到伐拉台罗去，好心地要我在海滨浴场待上一天，消除在旅行和访问中的劳顿。在从哈瓦那到伐拉台罗的途中，他们一路上谈的都是有关海水浴的事情，没有提到过这个半岛的过去的历史。抵达伐拉台罗以后，直到看到了杜邦的别墅，我才意外地知道，原来在革命以前，整个半岛都是这个美国军火大王的私产。
杜邦的别墅在半岛的腰部。前门濒海，屋后是一块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地。别墅的模样很别致，突出的房檐，檐下的椽子，和那绿色琉璃瓦的屋顶，使它带有浓郁的中国建筑的风格。可是有个学过建筑学的古巴朋友说，根据那阳台的样式，他断定这幢房子是北非式的。别墅的最高一层——第三层，是个没有窗扇、只有窗棂的大房间，极像印度古代皇宫的格式。也许这个美国军火大王故意要把各国的建筑风格凑合在一起，他们在这里自以为宛如统治世界的主人了。
大楼里面除了一架钢琴、几只沙发和一些家具以外，已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但是，这所别墅里的一鳞半爪，还可以看出这个贩卖死亡的美国商人的脾性。在会客室的角落里，放着一门十八世纪的火炮的模型。几只木箱里装满了美国廉价的恐怖小说：《谋杀者的愉快时刻》、《死亡占了上风》……看看这些书名，就可以想像得到这个杀人魔王的精神面貌了。
这个嗜血成性的美国阔佬，把整个伐拉台罗买下来以后，把它变为禁地。岛上没有居民区，只有他盖的几十幢小洋房。这些都是供杜邦的家属和朋友来古巴时消遣用的。在半岛的入口处，除了一个供杜邦专用的飞机场以外，还有巴蒂斯塔的一所别墅。它用大块石头，砌成一堵方方整整的围墙，看了使人郁闷。同豪华的杜邦别墅一比，它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哨所罢了。这是一幅最好的缩影，说明了美帝国主义同巴蒂斯塔政权的关系。
岂止是一个小小的半岛。在革命前，整个古巴都像伐拉台罗一样。在美国佬的心目中，旧古巴只不过是美国的一个州。古巴不仅为美国垄断资本家提供亿万美元的超额利润，而且也是个寻欢作乐的场所。在巴蒂斯塔时代，七百万人口的古巴，有一百万人在服务行业工作。腰缠万贯的美国富翁，出入于豪华奢侈的旅馆、饭店、浴场、舞厅和那天昏地暗的赌窟。哈瓦那的高楼大厦，不是为美国佬挣钱的，就是为美国佬享乐的。当然，还有一些庞大的建筑物是不能直接归于这两类的，比如兵营。
在哈瓦那有个卡巴尼亚兵营，它同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一样驰名。古巴解放前，这里驻有重兵，是反革命势力的重要基地。巴蒂斯塔在这兵营里面修起了另一幢别墅。从外貌上看，这座建筑物的正中像个圆形的碉堡。从它左右平伸出去的两排房子，窗户很少，而且非常小，简直就是射击孔。这个军事独裁者的卑怯心情，在这座别墅上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据说，别墅里还挖有地道。在起义军攻打哈瓦那时，巴蒂斯塔立即躲到这所别墅里，而当卡巴尼亚兵营被攻破时，他从地道里遁到附近的一个飞机场，逃离古巴。
卡巴尼亚兵营像蒙卡达兵营一样，现在成为学校城。在这里，开办了二十个小学，三个中学，一个中等专业学校，一个工艺学校，一个商业学校，一个教师进修学校。学生总计一万二千人。兵营的围墙全部拆掉了，只剩下留作纪念、布满弹痕的“第四号门”，当年的起义军就是从这儿打进来的。过去的打靶场，种植了各种树木，其中有种古巴松：针叶很长，枝条纤细，迎风摆舞，婀娜多姿，同我们常见的那种苍劲虬［qiú　求］结的松树完全不同。巴蒂斯塔那所堡垒一样的别墅，革命胜利后作了全国扫盲委员会的办公室，从这里，输送出成千上万的扫盲教员，到农村里去进行革命的文化工作。
昔日的刽子手的营房里，今天被用作培养革命的年轻一代。在我参观卡巴尼亚学校城的一所小学的时候，教师为了欢迎中国客人，特意向一个女学生提出了许多有关中国的问题：
“中国人民的领袖是谁？”
这个八九岁的孩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熟悉地回答：“毛泽东同志。”
“中国人民的特点是什么？”
“勤劳、勇敢。”
教师带着鼓励孩子的眼色，继续问她：“中国人民怎样对待古巴人民？”
“在古巴最困难的时候援助我们。”
“中国古代著名的哲学家是谁？”
“孔子。他办了一所师范学校。”
对于一个生长在加勒比海岛屿上的孩子来说，她也许还不能很好地辨别孔子的三千弟子同穿着草绿色制服的古巴大学生有什么不同，但是，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已经足够判明她对一个遥远的、古老的国家的了解程度了。
革命涤荡了一切丑恶现象。新的事业在前进，新的人物在生长。至于杜邦和巴蒂斯塔的别墅，将会如“第四号门”一样，保存下来作为革命的纪念品，让人们看看旧古巴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