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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腾的草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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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4-01-05
第2版()
专栏:

欢腾的草原
新华社记者 赵永西 邬力吉
去年正当内蒙古草原的丰收季节,我们越过阴山,访问了锡林郭勒草原和呼伦贝尔草原,历时四十多天,行程几千里。坐在长途公共汽车上,常常一连几天车窗上是半窗碧绿半窗蓝。在草原上纵马奔驰更是别有风味,在无边的绿色中,前方地平线上常常忽而升起一片片白云似的羊群,或者忽而从远处飘来牧马的嘶鸣和牧民浑厚嘹亮的歌声,眼前的草原是显得如此辽阔,如此富有诗意画意。
草原上响起机器声
在锡林郭勒草原上,牛羊马群如此之多,到处呈现兴旺的气象。这个盟去年纯增牲畜一百二十多万头,相当于一九四五年刚解放时全盟牲畜总头数。牧草最丰美的东乌珠穆沁、西乌珠穆沁两旗的牲畜,如今都超过了百万头。这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可是,更使我们感到惊异的是,在这沉睡千年的草原上,响起了机器的轰鸣。我们来到这个盟中部的阿巴嘎旗,国家正在这里进行畜牧业生产机械化试点建设。在这里的大片工地上,脚手架林立,工人们在紧张地兴建修配厂、机械库房和物资仓库,还有医院、兽医站等等。在通往铁路线的公路上,汽车不断运来从北京、上海和东北等地发来的拖拉机、发电机等机械电气设备,以及从大兴安岭发来的木材。
沿着新架设的电话线路向北走三百里,沿途不时看到钻探机井的钻机塔和掏修筒井的人们。有四百多名工程技术人员五六个月以前就进入了这片草原,他们打的一些机井每天出水量可供上万头牲畜饮用,很受牧民欢迎。
第一个牧区机械化综合服务站,就设在北部吉尔嘎郎图牧场上。这个站有些工程已经完工,有些即将竣工。这个旗的机械化管理局和服务站的负责人告诉我们:综合服务站为附近三个公社服务,全旗计划建立七个这样的站。将来,打草、剪毛、乳品加工等生产的全部过程基本上都要机械化;长途运输和修建草原防火道等,要全部机械化。在无水或缺水草场上增打机井和机井管理,由服务站全部负责。此外,还要帮助公社培养牧民技术人员,推广新技术。
这里的牧民们起初听到要机械化,还半信半疑。后来,看到电话线拉过来了,汽车运来了大批建筑材料,并且开始盖房子了,就纷纷远道赶来参观,回去后奔走相告。
牧民们对试办机械化牧场发生如此浓厚的兴趣,这是由于牲畜的发展的确太迅速了。现在,全自治区蒙古族人口比解放初期增长了百分之五十,牲畜却增长了三倍半以上。这种新的变化,给草原建设带来了许多新的课题。
吉尔嘎郎图公社巴雅尔图生产队的负责人对我们说,他们生产队就是因为牲畜发展很快,人手照顾不过来,去年曾经把一部分母畜调给了别的社队。我们在这个生产队营地上住了三天。临走的头一天晚上,全营地的牧民为我们开了个欢送会,用手抓肉和奶酒招待我们。会上,牧民们畅谈机械化前景,兴奋异常。党支部书记密塔布满怀激情地说:“我们的生产还要大发展哪!机械化以后,草原出清泉,牛羊将更多更肥壮。”
当年给阿巴嘎旗王公当了将近半辈子奴隶的巴塔老爹,心情更不一般。前些日子,他骑马到综合服务站工地看了一趟,回来后劳动更积极了。我们刚来到生产队营地,就看见他在放牧羊群,他当时身穿皮夹克,胸前挂着一副望远镜,骑在马上英姿勃勃。我们特地到他的蒙古包去访问他,巴塔老爹高兴极了,捧起满碗奶酒,提议为毛主席健康长寿干杯。他滔滔地说:
“我老巴塔过去给王爷当牛当马,受尽了欺压,今天翻身了,做了草原上的主人。给王爷当奴隶的时候,我什么东西也没有,解放后第二年我三十八岁才结婚,当时,蒙古包和家具都是穷亲戚帮助我的,才算勉强成了家。看看我现在的生活,用旧社会家有一千只羊的富户和我换,我都不换。眼看着草原又要机械化,日子越过越美了。我们的幸福都是毛主席替我们想到的。我万分感激毛主席!没有毛主席,哪有我老巴塔……”
巴塔老爹说着说着,禁不住心情激动,流出了眼泪。
千里移场
去年九月间,正是牧民走“敖特尔”(蒙古话,意思是移场游牧)季节,由夏营地向秋冬营地转移。一般移场都不太远,顶多离夏营地百八十里。可是,我们由阿巴嘎折回锡林浩特,又由锡林浩特去东乌珠穆沁旗,行程六百多里,一路之上,却看到一种不平常的景象:牧民们赶着一个连一个的牛拉勒勒车或胶轮马车,车上装着蒙古包架子和一些家具,这中间还坐着大男小女,他们还赶着大批牛羊马群,带着狗,一伙伙,一群群,沿着公路旁边的草原,慢慢地行进着。天黑了,他们便就地宿营,搭起帐篷或蒙古包。遇到水草好的地方,就多住几天,让牲畜抓抓膘再走。遇到城镇,他们也要在附近草地上住下来,进城逛逛。
他们是阿巴嘎旗西邻苏尼特左旗、苏尼特右旗、二连等地几个公社的社员。因为那里草场干旱,牧草生长不好,可是牲畜发展又比较快,过冬过春牧场不足,经过盟领导机关通盘考虑,和水草丰美的东乌珠穆沁、西乌珠穆沁、阿巴嘎等旗商量,决定把几个草场干旱的公社,共二十五万多头牲畜,暂时迁移到东乌珠穆沁等旗草原。等到干旱牧场轮歇更新后,再逐渐搬回来。
锡林郭勒盟面积相当于英国本土。由苏尼特左旗到东乌珠穆沁,将近千里。千里移场,事情多么新鲜!
我们在阿巴嘎旗所在地汗布庙前面,遇到一片连营似的蒙古包、帐篷和胶车、勒勒车队。这个搬家车队是苏尼特左旗一个公社生产组的,这个生产组的一千多只羊,一百多头牛,正散放在营地周围吃草。
我们盘腿坐在达丽的勒勒车旁草地上。达丽把暖壶从勒勒车毡篷里取出来,给我们倒了几碗奶茶。我们一边喝着热热的奶茶,一边谈话。
达丽四十多岁,很健谈。她说:“我们草场今年旱了一点,草矮,牲畜过冬不行。东乌珠穆沁草原的草好是有名的,他们草场有余,我们暂时借用一下。”
“人家愿意借给你们吗?”
“怎么不愿意?这是互相帮助?。话又说回来,如果是解放前,封建王公各霸一方,我们到那里连个站脚的地方也不会给你!”
后来,我们从东乌珠穆沁旗等地了解到:那里的牧民发扬团结互助精神,都把水好草好又有保暖卧盘(畜群宿夜的避风地方)的冬春牧场尽量让出来,甚至还自动捐助冬季燃料,使外乡来的牧民兄弟很快定居下来。外来牧民们需用的粮食、炒米、砖茶、生烟、炉子、烟筒等,也都由东乌珠穆沁旗等地粮食、商业部门给准备好了。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牧区人民就是这样互相帮助,来共同对付自然灾害的。
繁荣的公社中心点
在东乌珠穆沁旗,我们访问了一个牧区公社中心点——新庙。这个中心点紧靠汽车公路,南临一条小河,河上长满芦苇,中心点四处都是丘陵起伏的大草原,畜群和蒙古包,群群点点。
这个中心点是一九五八年以后发展起来的。有供销社、粮站、卫生院、蒙古族小学和汉族小学、手工业联社、公社气象站、公社招待所等等,每天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解放以前,大草原上除了蒙古包、畜群和几座喇嘛庙外,很难再看到有什么建筑。交通闭塞,文化落后,牧民想买点东西得骑马走出几百里,还要受旅蒙商人的无情盘剥,患了急病无处求医。那时,空旷寂静的大草原,几乎是与世隔绝。现在,像新庙这样的中心点,在内蒙古二十多个牧业旗中共约有一百多个。
从这个偏远的中心点上,可以比较全面地看出牧民们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以及在民族关系上起了多么大的变化!
供销社门前车马不断,经常有牧民骑马或赶勒勒车来买东西。货架上陈列着棉布、绸缎、马靴、蒙古靴、毡靴以及烟酒糖茶,还有一些铁制木制的牧业生产工具,货物相当齐全。
手工业联社有五十多名手艺人,其中有银匠、毡匠、铁匠、木匠、石匠、白皮匠、黑皮匠、泥瓦匠等,他们大多是汉族,有不少老手艺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蒙古话,和牧民关系很密切。牧区生产和生活发展快,他们的服务营业也扩大了,现在正在大兴土木,建筑新作坊。
卫生院现有医护人员十一名,十五张病床。院长、共产党员金桩子,是个蒙古族医生,工作上兢兢业业,医疗技术进步很快,不久前他救活了两个急性阑尾炎患者。
蒙古族小学和汉族小学,常常传来琅琅的读书声,给中心点增添不少生气。这两个小学的学生常常在一起联欢。
特别应该提到的是粮站。这个粮站建立以前,一九五四年冬季下了一场多年未有的大雪,交通断绝,人吃马喂都缺粮食,眼看要大灾临头,忽然国家派来几架飞机空投了大批粮食。牧民们接收粮食时,都热泪滚滚。不过两年,国家就在这个草原深处设置了粮站。粮站每年在冬季到来以前,就提前把一个季度的粮食运到牧区生产队。一九五九年冬季又是一场多年少见的大雪,这回,风雪虽大,人吃马喂都不缺,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这是内蒙古草原取得牧业连年丰收的重要措施之一。按照锡林郭勒盟有关部门的说法是:在严冬到来之前,提前把粮食当作战略物资运进牧区,使牧民掌握抗灾保畜主动权。
别忘了,你是在“阿篓子”里长大的!
我们骑马离开公社中心点,走出三十多里,访问了解放前受苦最深的莫德格老妈妈。
我们低头跨进莫德格老妈妈的蒙古包,她正安详地躺在毡席上休息。蒙古包“哈纳”(木支架)上挂着一串串牛羊肉干,碗柜上放着不少奶食品。她的大姑娘正在炉边煮奶茶,散发出一股香气。她儿子肇那斯图和二姑娘刚剪完羊毛回来。肇那斯图脱下劳动时穿用的蒙古袍,换上一身崭新的缎袍,忙着给我们斟茶。二姑娘二十多岁,头上梳着两条油亮的发辫,衣着又别致又干净。
肇那斯图刚结婚不久。很巧,不一会儿,婚后走娘家的新媳妇伊达玛也回来了,由她母亲和弟弟陪着。母女二人都盛装打扮,新媳妇辫梢上还坠着银饰。
我们同肇那斯图攀谈起来。他说,他妈妈今年七十一岁,父亲很早就死了。父亲只给留下两头牛,其中只有一头是奶牛,别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蒙古包,就在新庙近处找个避风地方,把两块破毡子用木棍支起来,住在里面。妈妈给牧主放牲畜、挤奶,每年收入顾吃顾不了穿,有时候还得讨饭吃。
莫德格老妈妈听到儿子讲起过去,立刻坐起身来,把话头接了过去:
“那时候,我整天用阿篓子(牧区背燃料——干牛粪用的柳条筐)背着孩子劳动。整年给人放牧、挤奶、缝衣服、缝皮子,什么活都干,累得我直不起腰来,后来眼睛也累坏了,腿也出毛病了。”她拍拍两条腿:“我这两条腿的毛病就是那时候得的。唉!”
老妈妈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后来总算出了太阳,是毛主席救了我呀!现在我享福了,几个孩子在队里劳动,全家一年收入一千多元,用不完。现在,蒙古包有了,家产也齐全了,看看我们吃的是什么?是肥肉,是挂面,奶干、奶皮子、黄油随便吃。过去我只有一件皮袄,不管冬夏都穿它。现在我穿的什么?皮袍、棉袍、夹袍,什么都有。”
莫德格老妈妈讲述的她当年的贫困形象,久久萦绕在我们的脑际:一位中年蒙古族妇女,蓬首垢面,破衣烂衫,手拿粪叉子,背上背个大阿篓,阿篓里又装小孩又装牛粪,在阴风惨惨的大草原上蹒跚地走着。
这样的形象,过去在内蒙古大草原上何止千千万万!
肇那斯图,当年有多少个和肇那斯图同样命运的孩子;他们现在是否还记得:牧民背上拾牛粪的阿篓子,曾经是抚育他们成长的摇篮!?
×××
我们离开锡林郭勒盟,来到大兴安岭西侧的呼伦贝尔盟,经过边城满洲里,来到丰饶的达赉湖边,这里的牧草已经枯黄了,湖边牧场上的牛羊,个个膘肥体壮,正是“草黄马正肥”的时候,好一片诱人的草原秋色!
去年内蒙古大草原又一次获得了丰盛的收获,全自治区增加了一千多万头牲畜。在丰收的季节里,我们和牧民兄弟分享了丰收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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