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迎春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飞雪迎春
谢树
入冬以来，第一场飞羽扬花的瑞雪，在不知不觉中带来了浓郁的春意。
天空中正飘落着鹅毛大雪，老奶奶坐在暖烘烘的炕头上，开始剪窗花了。她戴着老花镜，用一双不颤不抖的手，剪落点点红屑。她是剪窗花的能手，什么最繁难奇巧的样子，她都剪得出来。
老奶奶剪得那样仔细，那样认真。坐在她身旁复习功课的小孙女，不由问：“奶奶，你今年还剪个什么新花样呢？”
奶奶透过老花镜，瞄细了笑眼望着孙女：“剪一对燕子在天上飞！”
“燕子？”
“是啊，春天就要来了！”老奶奶一边剪着窗花，一边对孙女说：“小玲啊，长大了可要跟你姐姐学，人家念了十几年书，一毕业就回来参加农业生产。老支书不是说过，你姐姐她们是有出息的年青人吗！”说着，把剪好的窗花，递给孙女看。
孙女接过去，乐得直拍手：“奶奶，这真是天上飞的燕子哩！”
就在这时候，孩子的姐姐——梅芳，正和她同班毕业的伙伴们，排练着准备春节晚上演出的节目。
漫天飞絮，树树银花，把姑娘和小伙子们都吸引到窗前来，一时间，节目排练不下去了。大伙儿挤在窗前议论着：
“哎呀呀，往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是啊，是啊，今年的麦子保收啦！”
“岗地是好喽，可是洼地呢？会不会春涝啊？”
青年们沉默下来了。梅芳忽然说：“涝洼塘治不住，粮食就不能多打，喂，咱们的计划得赶快定下来！”
“团支部书记，我提个意见，趁着大雪天，马上召集一个临时团支部扩大会，讨论咱们改造涝洼塘的计划！”有人对梅芳说。
“好啊，我同意！”梅芳又问身旁的几个支委：“你们呢？”
“同意！召集吧。”
忽啦一下子，排戏的青年们走了，他们顶着鹅毛大雪，踏着皑皑银沙，跑在春天的前面……
就在这时候，老支书和生产队长已经开完三级干部会，正从县里往回赶。瑞雪洒落在老支书和生产队长的身上，两个人像银镶玉裹一般。
“这场雪下的正是时候！”生产队长高兴地说。
“嗯！”老支书点了点头：“三级干部会，也正开在节骨眼上！”
“是啊，参加了这个会，我的眼睛可更亮堂啦！”生产队长说：“先前哪，我心里装的就是那片涝洼塘，眼睛瞅的也是那片涝洼塘！”
“不光你，我也是一样啊！”老支书说：“可是，还有比改造涝洼塘更重要的事，咱们就没料到！有些事，咱们这把年纪都亲身经着了。比如说，喜子他爹给杨老五家扛了二十多年大活，末了年三十冻死在碾房里；德林他二叔就因为打折了杨老五家的狗腿，弄得倾家荡产，还有……”
生产队长连忙接下去说：“这样数叨起来，可多着呢，常老耿的脚指头，不就是给老杨家打柈子冻掉的吗！”
老支书把手一拍说：“着哇，你说常老耿跟他儿子提起这件事，他儿子是怎么问的？他儿子说：爹呀，你咋不买双大头鞋穿呢？”
“真浑！”生产队长生气地说：“若是能买起大头鞋，谁还十冬腊月到山里去给地主打柈子！”
老支书点点头说：“是啊，骂他们浑，倒也应该，可是我们这些不浑的人，又对他们怎么着了？”
生产队长沉吟起来，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也不觉得凉了，默默走了一段路，他忽然抬起头来用征询的口吻对老支书说：“若不这么办吧，春节一过，就把那些老贫农和年青人都召集到一块儿，连着开几个忆苦思甜会！”
老支书说：“对哟，这一招儿你算点到腰窝上了！若不，涝洼塘就是改造好了，慢慢的那根基怕也牢靠不了啊！”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一路踏雪走去。
雪，越下越厚了。天地间，浑然一统，是那么洁白，又那么晶莹；雪片挂在树枝上，便结成了一串串纵开着的银花。从节令上看，春天，的确是姗姗未到，可是坐在炕头上剪窗花的老奶奶、奔跑在雪地里召唤开会的共青团员们，还有那两个走在路上的老党员，心里想着的不都已经是春天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