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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师傅学艺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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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4-04-08
第2版()
专栏:

裴师傅学艺记
本报记者 朱泽民
一列从天津开往上海的火车,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驰。天津市六十多个工厂派到上海去“取经”的工人、技术人员和企业领导干部,大家一路上谈笑风生。在比学赶帮的热潮中,人们谈论的话题真是丰富极了。
几个年青工人在车厢中发现了天津电工专用设备厂的八级老钳工、劳动模范裴福庆。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了。从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是个在旧社会饱经风霜的人,虽然四十九岁的年纪,却像个五十开外的人。
“裴师傅,您这么大年纪了,又是经验丰富的八级工,还出来学什么?”年青人带着惊奇的口气问。
裴福庆嗬嗬地笑了。他说:“干我们这一行,学一辈子也学不到头。干到老,要学到老,不学习就会落后。”
八级工,这在技术工人里是最高的一级了。钳工又是技术很复杂的工种,能够当上八级钳工,不消说,一定有相当丰富的技术经验。裴福庆干钳工已有三十多年,他教出来的徒弟,很多已是生产中的骨干。但是,裴福庆所在的修理车间,担负着专门为全市电机工厂修理精密机床的任务。经常送到这里来修理的各种不同型号的车床、外圆磨床、铣床、牛头刨床、钻床……总有七八十种。要精通这么多种机床的性能,掌握好修理技术,确实是一件颇不容易的事情。过去,他们修理出来的一些磨床、车床、轴瓦的精密度常达不到要求,特别是在修理结构复杂的外圆磨床的时候,更是常常碰到一些棘手难题。怎么办?学!裴福庆就是带着这些课题,抱着当徒工的精神,到上海去拜师学艺的。
裴福庆到上海学习的第一手技术是刮轴瓦。轴瓦是机床上的一个关键部件,尤其是在外圆磨床上,轴瓦刮得不好,会直接影响加工物的精密度。上海机床厂人事科的同志,把裴福庆介绍给第一车间刮研小组的小组长史明发。这个年青的四级工,就是裴福庆在上海拜的第一个师傅。他的年龄,还没有裴福庆的工龄长哩!
头天见面,裴福庆抢上前去,对史明发说:“师傅,我学徒来啦!”话刚出口,史明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您这么大年纪了,可别叫我师傅,我就会刮轴瓦。”裴福庆说:“您会刮轴瓦,我的刮瓦技术还不熟,您就是我的师傅!”
上海机床厂每天早晨七点四十分钟上班。可是,当着人们还在熟睡,凌晨四点多钟天尚未明的时候,裴福庆就从距离工厂四十多里路的旅馆出发,乘最早的班车往厂里来了。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裴福庆点起炉火,擦车床,打开水,搞卫生,给师傅做好生产前的准备工作。剩下的时间,自己就运用新学到的经验练习刮轴瓦。上班的时间学,中午也抽时间学,下了班,还在史明发的指导下再练上半个小时。刮轴瓦,腕子很吃力。学到第四天,裴福庆的手腕、胳臂、肩膀练得又酸又疼。大家劝他休息,他说什么也不肯,而且依然风雨无阻地准时第一个到车间,最后一个离开车间。一个星期过去了,史明发把自己刮的一个轴瓦和裴福庆刮的一个轴瓦一起送给检验员,检验员竟然分不出哪一个是裴福庆刮的,只是说:“两个都达到了质量标准。”史明发称赞裴福庆:“裴师傅,真没想到,别人要学几个月的技术,您一个星期就全会了。”裴福庆却说:“不行啊,虽然质量合格了,可是效率低,我还得向您学!”
裴福庆学完了刮轴瓦,还要学习调整外圆磨床轴瓦的技术。史明发把裴福庆介绍给调整工何智道。这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看到裴福庆来拜他为师,而且不住嘴地叫何师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说:“裴师傅,我会的不多,我保证把调整轴瓦的技术全部教给您。”裴福庆在旧社会没有上过几年学,文化程度不高,加以上了几岁年纪,调整轴瓦的一些工艺技术光凭脑子记不下来。何智道就帮助裴福庆写在小本子上,放在工作服口袋里,随时可以翻看。经过四天的勤学苦练,裴福庆又掌握了调整轴瓦的技术。
本来学习可以结束了,裴福庆却还不肯罢休。他对何智道说:“何师傅,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磨床上的超动箱常常掌握不好,有时修好的床子开起来抖动。”何智道又把裴福庆介绍给一个韩师傅。裴福庆拜的这第三个师傅,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三年前,他研究成一项技术革新,正是解决超动箱开动后磨床抖动问题的。裴福庆又用了三天的时间,在韩师傅的帮助下,把多年来一直萦绕在脑子里的难题解开了。
裴福庆在上海机床厂三次拜年纪比较轻的工人为师,很多人对他这种以当徒工的精神学先进经验的风格大为感动;裴福庆呢,他对上海机床厂的同志诲人不倦的精神,也赞赏不已。这个在旧社会尝尽当徒工的辛酸苦楚的老工人,面对着今天热情无私互帮互学的情景,怎么能不激动呢?那是三十三年前,十六岁的裴福庆,来到天津的一家私营铁工厂里当学徒。一进厂,资本家就让他在一张字据上按指纹,字据上规定:学徒三年半,中途不学,要赔出三年半的饭钱;在学徒期间如果投河上吊,一概与厂无关。这简直是一张卖身契!资本家在徒工身上敲骨吸髓。裴福庆学徒三年半,成年累月拚命地干活,每天最少要干十二个小时,只不过混上三顿窝头咸菜。三年半学徒期满,举行了一次“谢师礼”。裴福庆挨个给资本家、工头、师傅磕头,还摆了一桌酒席“谢恩”。只是为了偿还这一桌酒席花的钱,裴福庆又给资本家白干了半年。他学到了多少技术呢?当时,机器行业有句行话:“钳工怕钻眼,车工怕旋杆。”裴福庆一直想学师傅的钻孔技术,可是,师傅根本就不让他看一眼。一个姓王的师傅还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徒弟,我不能把这手技术教给你,你会了,我就没饭吃了。”直到王师傅要离开这家工厂的时候,才把钻孔技术教给裴福庆,并且嘱咐说:“你千万别露这一手,别让人学会了,砸了自己的饭碗!”今天,我们工人兄弟都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技术教给别人,不知疲倦地向别人学习技术。裴福庆在上海机床厂不到一个月,就学到了十项关键性的先进经验,满载而归。这怎不令人激动呢!
裴福庆放下八级工的架子,放下老师傅的架子,在上海三次拜师学艺,成了天津比学赶帮活动中的一段佳话。天津电工专用设备厂的工人,纷纷提出“向裴师傅学习”。在修理车间,谁有一技之长,就向谁学习,已经成为风气。裴福庆回厂以后,十几天就把从上海学来的刮轴瓦技术,传授给了车间里的四个钳工组,其中有青年工人,也有七八级工的老师傅。全车间革新技术的空气也大大活跃起来。外厂也闻风而来。天津纺织机械厂、动力机厂、钟表厂、内燃机厂、拖拉机厂等二十多个工厂都有人来向裴福庆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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