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花新实——看四川雕塑展览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新花新实
——看四川雕塑展览 王朝闻
正在美术馆展出的四川雕塑，流露着一派生气勃勃的令人振奋的新气象。这些雕塑的作者，多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教师，有的还是艺术院校二年级的学生。他们遵循着党的文艺方向，高举着新鲜而坚实的劳动成果走上艺坛。新中国雕塑队伍增加了新的力量，预示着社会主义雕塑艺术更加灿烂的未来。
雕塑以歌颂见长和以歌颂为主。任何时代任何阶级，都是利用雕塑这一特殊艺术样式，塑造本阶级的杰出人物，也是歌颂本阶级的杰出人物。这些新中国的雕塑家把无产阶级的英雄当成自己所要反映的主要对象，把无产阶级的先进人物的精神品质当成教育群众的主要内容，这就既反映了时代的阶级的要求，也符合雕塑艺术的发展规律。正因为这些雕塑掌握了主要对象和主要内容，而且利用了雕塑艺术的特长来对待它，这个展览会的成就格外令人精神振奋。
这个展览会主要成就在于：它让观众在欣赏活动中受到了一次革命传统和革命前途的教育。当观众面对着自己敬爱的领袖毛主席的形象的时候，当观众面对着警惕地守卫在国防前线的哨兵、在艰苦斗争中藐视敌人的先烈、信心百倍的工农业劳动者、依靠阶级力量粉碎了反动统治者的枷锁的农奴……的形象的时候，再一次感到人民幸福的今天来得不易，也体验着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自豪和自信的情感，加强了改造客观世界的必胜的信心和勇气。肖像式的，不是依靠强烈的动作，而是选择了关键性的，精神活动富于表现力的瞬间，仿佛正在观察、研究敌人的行动，又仿佛正在向往着胜利的远景的江姐的神态，显得那么平易而又那么高尚。观众面对着这些质朴的却也拥有新内容的雕塑，不仅很自然地爱上了崇高的、美的、应当仿效的先进人物，也很自然地觉得自己身上什么是值得肯定的、必须巩固和必须发展的，什么是应当克服和必须否定的，从而既能感到审美的愉快，同时也在精神上受到鼓舞，受到教育。
这些新作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观众对雕塑的欣赏需要，同时也相应地提高了观众对雕塑的欣赏需要。这就是说，观众不仅要求雕塑家进一步提高作品思想的和艺术的质量，而且要求不只是在展览会上才有接触这种作品的机会。当雕塑家进一步提高了作品思想的艺术的质量，而且利用各种物质材料和各种雕塑样式，在街头，在广场，在渡口，在车站，在公园，在公共建筑，一切适当的公共场所树立起群众敬爱的英雄人物的纪念性雕像。当那些适应了特定场所的特性的纪念性雕塑一旦出现，从而使广大群众能够得到更多机会和他们接触，使英雄的名字成为家喻户晓，使群众常常想着他们的光辉行动和功绩，使英雄崇高的精神面貌深入人心，这在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思想、道德、品质的培养上，将产生不可低估的伟大作用。譬如说，我们如果坐了轮船到达重庆朝天门码头，老远就看见曾经为革命事业而贡献了生命的先烈的雕像，这将是多么有意义地充实着旅行的内容！这是普及与提高的辩证的统一，雕塑艺术家完全有可能在这一方面大显身手。
我相信正在成长过程中的青年雕塑家对已有的成就不会感到自满，觉得自己作品的内容已经够丰富够深刻了，表现形式已经够严整够有雕塑艺术的独立性了。他们正在努力探索着，他们创作的变化表明了继续前进的热情和勇气。成功地塑造了英雄小八路的王官乙正在根据新的内容探索着新的形式，看来他们对于自己的技巧也永不感到满足。只消比较一下郭其祥的《裁衣》和《百万农奴站起来》，就可以看出新时代的雕塑家为了能够充分表现新时代，在不断深入生活的同时，不断改变着自己的艺术手法以至艺术风格。前期后期的作品所形成的优美与壮美的差异，也是在造形上不满足于定型化的表现。当然不能认为这个展览会里的作品已经十分成熟。譬如雕塑形象的凝炼性与实际生活的具体性的矛盾，人物精神面貌的主导方面的突出与人物精神面貌的丰富性的矛盾，雕塑造形的样式化与描写对象的动作的具体性的矛盾，都还不是所有展品已经普遍得到解决的问题。但是矛盾是绝对的，不够成熟不会是令人沮丧的。要前进就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新的问题，然而这些问题都将在不断深入生活，不断提高认识生活的能力，不断探索艺术形式的适应性的努力中逐步得到解决。
某些可以克服的缺点不足以掩盖这些作品在最关键方面的令人振奋的重大成就。仅就题材的广泛性与文艺方向的一致性的统一看来，这次展出的八十一件作品表明这些青年雕塑家所走的道路正确，而且表明他们是创造性地贯彻着党的文艺方针的。从国内的阶级斗争到国际的反帝斗争，从重大的社会生活到自然界的事物，都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时代精神，都能够以特殊的方式表现新时代高尚的审美趣味。不论是使人感到既严肃又亲切的人民领袖，不论是使人感到既浑厚又坚强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不论是使人感到既纯朴又智慧的新农村里的村童，不论是使人感到爱和恨的情感同时显现着的黑人女战士，不论是使人感到既愤慨又苦闷的封建时代的爱国的学者，以至使人感到充满活力的以动物为题材的作品，都是以不同的雕塑特性从不同的方面反映着新时代的，也就是集中表现了新时代人民的理想、情感和趣味的，因而必须肯定：这是一个成就显著的展览会。
这些从崭新的生活实际掌握主题与题材，努力探索着群众化民族化的表现形式的青年雕塑家，他们所要再现的不是戴逵父子、杨惠之、菲蒂亚斯、米格朗基罗所要再现的生活，他们所要表现的不是任何古代雕塑家所要表现的思想感情、艺术趣味，因而他们既不拒绝继承传统，却又一定要突破传统。在这一展览室里，我们看得见四川大足石雕以至东汉四川石雕的影响，也看得见外国雕塑的某些影响。从群众化民族化的要求来看，有的是合乎需要的积极影响，有的是必须彻底清除的消极影响。但是在基本上，在主导方面，在决定意义上，这些作品是崭新的。旧时代没有条件产生无产阶级战士刘文学，也不存在怎样用雕塑适当给予再现的问题。面对崭新的现实，青年雕塑家难免会感到困难。他们感到了前人所没有感到过的困难，他们也感到了前人没有感到过的愉快，因为他们在主要方面获得了前人梦想不到的成就。也许恰好因为他们既不轻视前人的成就，也不被前人的成就所吓倒，他们吸收着前人的经验和规律性知识，却又不把前人的成规当成束缚自己的框框，他们的作品才继承着传统又否定着传统，在崭新的社会需要之前，显示了社会主义雕塑艺术建设者的强大的生命力，预示着社会主义新雕塑空前灿烂的未来。
不论是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来看，不论是从时代、阶级与艺术道路的关系来看，不论是从群众要求与艺术活动的关系来看，不论是从艺术家的政治任务与自己各方面的修养的关系来看，这一雕塑展览会的意义不只在于显示着某一地区文化上的新收获，而且正如话剧以及版画、中国画、连环画的新成就一样，它将在一定方面产生推动社会主义艺术前进的积极作用。仅就黑人女战士的那种矛盾统一的结构所显示的丰富与单纯的统一，对于某些还有待于克服主题明确然而太像招贴画因而不耐看，或者是拘泥于模特儿的写生而丧失概括性的雕塑创作说来，应当说这也是我国雕塑艺术更加成熟的表现。非常明显，即令是新时代的农村的儿童，要认识他们和再现他们的特点也并不容易，然而新作者却获得了可喜的收获（那令人感到充满乐观主义的形象多可爱）。这些作品的新成就，也表现了新中国雕塑艺术正在走向高度成熟阶段。如果片面强调这些作品所显示的前进道路中还存在的问题，那就不免低估了新中国雕塑的成就。如果雕塑家看不见或不承认这个展览会的主要成就，那就难免延缓着自己前进的步伐。
一九六四年四月十六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