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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洪水搏斗 记治河女工程师钱正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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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4-02
第4版()
专栏:

  与洪水搏斗
 记治河女工程师钱正英
刘白羽
钱正英,是第一个参予对淮河、运河、黄河狂暴洪水作战,而获得光辉成绩的女工程师。可是她告诉我:“作为一个女工程师,在旧社会里只是梦想。”
她的父亲是从美国学水利工程回来的,他爱女儿,他把理想寄托给女儿,一九三六年夏天,他担任汉水堤防工程,他忽然把女儿召到自己身边。她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多么愁郁的夏天,因为父亲前任的工程主任,由于江洪决堤,就被国民党政府枪杀,拿一个工程师的血来掩盖国民党政府自身贪污腐化,荒废工程的罪恶。……难道这就是中国工程的出路吗!?
后来,虽然她在上海继续学水利工程,虽然脑际里还常常浮现苏联女工程师们的幻影,但是黑暗重重加深了她的思索,她知道万恶的旧社会,是不容一个女人正当发展的。她沉重的想着:“如果说科学家是爬到树上采果子,但树下站的全是特权阶级人物,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从此她结束了她在旧社会的梦想,她坚强决定:“现在先让我来把旧社会破坏了吧!”钱正英于一九四一年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那时她热烈献身于秘密工作,她等待着有这样一天,在暴动中,把自己的鲜血洒在土地上,让将来再在这块土地上矗立起巨大工程吧!
一九四二年,由于她在上海已引起敌人的注意,奉党的命令,从上海撤退到淮北游击区。当时,在淮北党的领导面前,正发生了一个严重的治河问题,党发现了钱正英,把她调到修筑淮河大堤的岗位上来。钱正英作为一个工程师,不是袖手旁观,而是和大家一齐动手量土方,计算土方,来确定工资。从淮河工程中,钱正英理解到:“工程是与自然斗争,但工程本身是有阶级性的。”淮河工程是在共产党领导下,这就一切不同了,群众积极性发动了,无数面竞赛的红旗,整日夜飘在大堤上,这就是无穷无尽的力量,组织,帮助这力量就能战胜一切。淮河工程告竣后,党调钱正英去“整风”,学习了正确的思想方法,这决定以后,她在淮北一带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完成了一个“宝应湖调查”的大工程。可是钱正英在实际工作中还是遇到了若干次失败,正是从失败中学习,累积经验,她继续献身于更巨大的人民工程事业。
一九四六年,华中分局坚决修筑横贯解放区的二百余里的运河两岸大堤。当时处在苏北七战七捷之后,战事已发展到运河上来,——远近时常听到枪响,飞机天天在轰炸,而华中南线正在激战,……大堤决否?关系着华中全局的成败。这次,钱正英被任命为南段工程处副处长。秋汛终于来了,水陡涨,——高邮湖水位涨到了一丈七尺四寸(这是仅次于民国二十年巨灾的可怕现象)。九月十七日早晨,沿高邮湖一百里湖面上突然起了暴风,巨浪象山崩一样朝大堤猛扑了来,它要砸碎这条堤,向大海咆哮狂奔。这时沿河群众近一万人奔上大堤,他们拿麻袋装石头堵险打,桩,挂树,那里崩塌向那里抢修。钱正英和大家一齐,浑身浸在水里,整整斗争了两日夜,这一场大惊险才渐渐归于平静。十月初,华中部队在激战后向北方作战略转移,钱正英也就告别了运河,于一九四七年一月十三日跨过陇海路到了山东。
钱正英又接受了战争火焰的锻炼,她在前线完成一段保证雨季汽车运输的工程。为了胜利,在二月春寒的清早,冒水里的冰凌,她和民工们跳进水里去搭桥,可是最后滂沱的大雨让她找不到一撮干土来铺路了,而前线情况十分紧急,路又变成泥塘,这怎么办呢?她就奋身跳到泥浆里,扬臂高呼,领导着大家用双手把一辆一辆卡车推向前方,推向前方,让我们部队好向敌人进击。她在这样艰难岗位上坚持了一年,直到陈粟大军出黄河以南支援刘邓大军挺进中原,她才留下在渤海区。
钱正英在渤海区,遇到了中国历史上最难治理的黄河,黄河水灾的悲惨印象,多少年永留于北部中国劳动人民的脑子里。钱正英在这里开始了与黄河的搏斗。可是谁知几十年最严重的一次凌汛,就在四八年初爆发了——上游天暖冰溶,无数冰块冲激下来,可是下游天寒还未解冻,冰便在河身上淤积如巨山,堵塞水流,于是黄河可怕的狂暴起来,便横着泛滥了。那时沿河人民失望黄河,除夕夜里,黄河堤上一片敲锣报警的声音,老百姓把棉衣脱下来棉被抱出来抢塞大堤裂洞。最后,终于用巨量炸药从黄河淤冰上冲开一条路,降服了可怕的黄河凌汛。
紧接着黄河春修,黄河旧日工程,经日本人摧毁,蒋介石破坏,已经圯废不堪了。这时,在渤海区党的领导下,组成治黄总指挥部,由王卓如、江衍坤、钱正英担任正副指挥,来兴筑这浩大的工程。可是一个绝顶难题是没有材料,黄河岸上一片荒沙,过去用石头是由济南运来,可是当时济南控制在敌人手里,不但不给石头,还开枪,袭击这岸的工程人员,没有材料,这黄河工程又怎样修呢?可是钱正英笑着告诉我:
“只要和群众站在一起,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事实证明如此,解放区很多奇迹是这样出现的,新中国也是这样出现的。经过党的号召,渤海人民展开了热烈的献砖献石运动,他们说:“砸碑治河保家乡。”人们络绎不绝,奔向黄河,有从五百里外赶来的远征军,有无数妇女儿童把家里台阶石、墙基石都背往黄河,这样日夜不息,真正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兄弟同心土变金”,人民发动了他们的伟大潜在的力量,经过一个月,原来空荡荡的黄河大堤上竖立起如山的砖石。黄河工程开始了,大堤上,黎明之前就响起劳动者愉快的歌声,抬土推土的人川流不息,无论在风雨里,在骄阳下,日复一日,随着人们的劳作,黄河堤身也就坚固起来了,这是一场浩大的工程,作土方就有一百多万人工,运材料就有三十二万辆大车,经过四月到六月,被敌人毁坏了的黄河大堤变成坚固的保卫人民的防垒了,在这浩大的黄河工程中,钱正英已成为——一个组织者,领导者了,正如她早已体会到的:“不只是工程师一个人的脑和手,而靠很多群众的脑和手”又一次得到了证明,黄河千里一泄,从此入海,果然秋汛一来就腾如万马奔腾,民国十年利津高家决口巨灾,当时流量每秒八千立方公尺,可是这一回为每秒七千余立方公尺,黄河咆哮了,黄河汹涌澎湃了。黄河险要的险要在麻湾,大自然暴力向这里可怕的扑来要撕毁一切,当时真是紧张万分,千万人的眼睛都注视着狂涛骇浪,在治黄总指挥部领导之下,被解放了的,有了觉悟的无数群众象抢救自己生命一样,拼命抢修险工。比狂暴洪水还要万恶的蒋介石反动派出动飞机在黄河堤上反复扫射。——有的人流血了,可是人们还是不停息的钢铁一样奔向麻湾,抢啊!堵啊!人与大自然展开伟大搏斗,这搏斗经历了漫长的九昼夜,狂暴的黄河没战胜麻湾,而是麻湾的险工战胜了黄河。
钱正英经历无数斗争,终于成了一个人民的工程师了,她现在是山东省河务局副局长。当我访问她时,她诚恳的告诉我:“真正伟大的工程师是人民,是中国共产党。”这句话是十分深刻的,她不愿说她个人的事情,她推说她斗争中的战友,那里面有五十余岁老工程师周保菊,有女测量员谢国华,冯家璧,更多的是从淮河、运河到黄河的千百万劳动者,她推说他们的劳绩。但是我知道,钱正英的梦想在新社会里实现了,我们正是要把梦想变成现实的,因此她的道路,不仅仅是中国妇女解放的胜利,同时也就是新中国光辉灿烂的胜利。
(附图片)
钱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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