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椰枝到黛婼——略谈扮演兄弟民族人物的一点体会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从椰枝到黛婼
——略谈扮演兄弟民族人物的一点体会
关鹔鹴
在我们云南京剧院一团演出的《黛婼》，主要反映云南德宏地区景颇族人民怎样在党的领导下摧毁山官封建统治、摆脱贫困落后的面貌，坚决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现实生活；而黛婼，正是在这种斗争生活的熔炉中锻炼成长起来的先进人物；她的成长，代表了景颇族人民的彻底翻身，也体现了党的民族政策的正确伟大。这个人物能否塑造得好，必然关系着整个剧目的成败，因此，我最初是既兴奋而又有些惶恐的。
过去，我曾经在反映云南哈尼族人民生活的《多沙阿波》一剧中扮演过椰枝，但由于事先没有到哈尼族地区生活过，对这个民族在解放前的社会形态、生活方式以及民族性格特征等，都是间接了解的；因此，虽然自己在表演上下了不少功夫，但却无法真正揭示椰枝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充分表现她的精神面貌。从塑造椰枝这个人物的创作实践中，给我提供了这样两条基本的经验：第一，要塑造好兄弟民族人物，必须充分熟悉并尽可能深刻认识这个民族的生活；其次是必须注意认真解决京剧的传统艺术形式和特定兄弟民族生活之间的矛盾。而前者是主要的，基本的。我深深感到要很好地塑造黛婼这样一个先进人物，必须到景颇族地区去体验生活。关于这一点，领导上和同志们都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在今年的一、二月间，我和别的同志一起，到德宏景颇族地区生活了一段时间。我们通过座谈、访问、联欢以及别的方式，接触和结识了景颇族现实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人物，遇到了许多与黛婼有类似生活经历的女乡长、女社长、卫生员等景颇族妇女。和他们相处，交谈，使我们不仅初步了解了景颇族解放前后的社会状况，生产和生活的情况，以及这些年来党的政策贯彻执行的情况等，从而对景颇族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性格特征有了一定的感受；同时也注意了他们表达自己思想感情以及体现各自不同性格特征的方式和形态。这次深入生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收获不小。我们看到了景颇族在党的领导下，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他们在向前迈进的途程中，与封建势力和各种落后习俗进行斗争，从斗争中涌现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这样可爱的民族，我们怎么能不尽最大努力在京剧舞台上予以表现呢！
开始，我比较认真地对黛婼进行了这样的分析：黛婼是个十分倔强的姑娘，具有相当粗犷豪爽的性格。在敌人面前，她坚强得像一棵柚木树，而在亲人面前，又温柔得像一朵斑色花；在憎恨时，她怒目圆睁，在高兴时，又是那样天真活泼。戏开始时的黛婼和戏结束时的黛婼有截然的不同。在戏开始时，黛婼是个可以被任意卖掉的、只是相当于九条牛的价格的受压迫、受屈辱的姑娘；而在戏的最后，她已经完全作了生活的主人，成为农业生产合作社的社长——景颇人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带头人。事先对人物有个概括的了解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个人物放在可靠的生活基础上来刻划她，也就是必须从生活出发。
这出戏是从黛婼挣断锁链逃下景颇山开始的。关于这段戏的处理，我最初这样设想：黛婼在山官、勒乱的追赶下逃下景颇山，不知穿过了多少深山老林，遇到了多少豺狼虎豹，因此一出场就显得战战兢兢，恐惧得不得了。自己总感到不对头，但怎样处理才好呢？这时生活帮了我的忙。我想起了在景颇族地区生活时认识的那个逃过婚的姑娘，她为了躲过抢亲者的追捕，曾经在深山老林中呆了三天三夜，一个小姑娘为什么有这样大的胆量呢？这是由于她既然有勇气逃婚，怎么还会怕深山老林呢？因此，我那样的处理是不对头的。后来，在处理这段戏时，我就强调了黛婼敢于反抗的精神，一出场的“亮相”，就要给观众以十分刚强勇敢的印象，连唱腔、动作上也都强调了这一点。又比如第五场黛婼在第二次抢亲中被李医生救下以后，文帅爷爷劝她仍旧远走高飞，而李医生却鼓励她留在景颇山上带头斗争。按照景颇族的传统“弹弓不能打大雁，穿统裙的不能办大事！”剧本中安排了这样一些台词：“我是个穿统裙的——是女人——”“我不会打猎、砍山，怎么领汉子人呵！”最初导演总觉得我把这些台词讲得太软了！可是这样究竟有什么不对呢？我还是从生活中得到了启示。三台山有一个卫生员何木兰，最初也是逃婚逃下景颇山的，她在解放军的医院中经过党的培养，回乡工作后，不管旧势力的威胁多大，都没有能够使她动摇。这些生活中的实际事例给我启发很大，使我重新分析了当时人物的内心活动，觉得黛婼主要不是犹豫、胆怯，而是感到妇女也居然能有当大家领头人的一天，引起了内心的激动兴奋。根据这样的理解，再讲这些台词时，情绪就不同了。
对人物的性格和思想感情有了比较准确的体验，还不能说因此就解决了艺术处理上的许多问题，还需要进一步解决京剧传统艺术形式和兄弟民族生活之间的矛盾。但要解决这个矛盾以及艺术处理上的各种具体问题，仍旧必须坚持从生活出发，从人物出发，从内容需要出发，绝不能因为要运用传统的表演程式而限制了对内容的表现；但另一方面也要保持京剧的风格特点，这样才不至于缩小京剧的表现力。就是说，要直接从生活中汲取养分，并融化到京剧传统表演艺术之中，给予适当的革新、发展，才能扩大京剧的表现力。一些比较老的演员，都有比较丰富的传统表演经验，这是历代艺人千锤百炼创造出来的，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但对演现代戏，特别是表现兄弟民族的现实斗争和生活，肯定不会完全适用，这就需要付出艰苦的劳动，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革新创造，使京剧艺术更好地发挥它的表现力。在《黛婼》一剧中，在表演方面我有一些新的设想，在同志们的帮助下也作了一些新的尝试，现在看来，有作得好的，也有作得不太好的。尽管如此，我总觉得，在认真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进行革新、创造，批判地运用传统的表演程式来更好地表现现实生活和现代人，这样的路子是可以走下去的，我也愿意在这方面付出更多的劳动。
〔原载《云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