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8阅读
  • 0回复

出人意外,在人意中——谈几出现代戏里的新唱腔、新动作、新手法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4-06-15
第6版()
专栏:

出人意外,在人意中
——谈几出现代戏里的新唱腔、新动作、新手法 姜妙香
我看了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的几出戏,收获很大,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并在艺术创造上学习了不少东西。每出戏,在继承和突破传统方面,都做了不少努力,取得了成就;特别是唱腔的革新方面,给我许多启发。
《芦荡火种·智斗》一场,刁德一和阿庆嫂对唱时采用了老戏里常见的“背供”,唱的是尺寸较慢的“西皮摇板”。当一个人“背供”唱时,另一人容易显得僵,如果多做表情,又会分散观众的注意力;少唱几句还行,多了困难更大,而这场戏竟唱了十句之多(一人一句地接唱),这是老戏里没有见过的。可是由于演员马长礼和赵燕侠两同志情绪贯串,表演适度,舞台调度恰当,不但不僵,而且显得自然生动,很能抓住观众。
《革命自有后来人》第五场,鸠山为了索取文件,对李玉和进行利诱威逼,李玉和毫不动摇。两人对唱了一段“西皮摇板接原板”,唱的都是老生腔,然而味道迥异。特别是四句“原板”,鸠山唱时使低腔,表现出敌人的阴暗心理;李玉和则使的都是高腔,大方刚劲,有力地回击了敌人。鸠山唱道:“共产党也非是铁铸的筋骨肉。”李玉和接唱:“威逼利诱,你是枉费机谋。”鸠山盯着李玉和,右手指着正在捻动着数珠的左手唱道:“你可知生死权操在我手!”紧接着李玉和昂首挺胸,正视前方,一个嘎调翻上去高亢地唱道:“李玉和粉身碎骨不低头!”无产阶级坚强战士李玉和的气势,自始至终压倒了日本法西斯强盗鸠山。这是段很有特色的对唱。在老戏里,除了丑角外,一般反面人物的唱腔,和正面人物的区别不大。在现代戏中已经注意到使反面人物的唱腔带有性格特色,这是必要的。当然演员唱时要掌握分寸,不宜过于拿腔作调以免破坏气氛。
《革命自有后来人·监狱》一场,老奶奶、李玉和及铁梅都有大段的唱,而三个演员的嗓音调门不同,胡琴是按老旦二黄高调门(正工调)定的,而其他两位演员唱时,人们并没有听出不合适,原因是梁一鸣同志唱腔安排得恰当,拔高时会运气;云燕铭同志扮演的铁梅唱的是“唢呐娃娃腔”,是“调底”的唱法。这样,三个人的唱,显得比较和谐。几位嗓子调门不同的演员,在老戏里是不可能使一把胡琴唱大段的,哈尔滨市京剧团突破了这方面的困难,提供的经验是值得重视的。
《革命自有后来人》里,敌人枪杀了李玉和、用毒刑折磨死了老奶奶,为了骗取文件就让铁梅出狱。铁梅在回家路上的戏,是在二道幕外表演的。后台传出了女声伴唱,铁梅缓步出场,两眼凝视前方。不唱也不念,一边走、一边配合着伴唱的歌词做了些动作,主要是通过眼神来表露内心活动的。歌词是:“心烦乱,脚步慢,无限悲恨在心间,思遗嘱,忍悲酸,任务需要勇敢承担。决心找魏叔,人杂乱,难寻见,罢、罢、罢,取文件混出关卡,直上北山。慢、慢、慢,狗特务在跟踪,莫被敌人赚。压怒火,暂回家,寻机会再闯难关,寻机会再闯难关。”采用的是“西皮散板”及“西皮快板”,适当地揉进了昆腔,用二胡伴奏,没有过门,令人听上去感到熟悉而又别致。这段戏,较好地展现出铁梅精神受到了剧烈刺激和震动之后的心境,手法新颖且富有感染力。
《箭杆河边》佟庆奎的唱,充分地抒发了人物的思想感情,这与设计腔时注意到字声问题有关。字正腔圆,听来格外清晰,也才能有韵味,感染力也就必然增强。演现代戏在唱时,我觉得对字声也应予以适当的注意。
《奇袭白虎团》中,志愿军排长严伟才率领侦察班深入敌后,行军开始,幕内唱“导板”,登场后“回龙转原板”;几句唱过后,场面起“滚头子”侦察兵全体翻过铁丝网下场,闭二道幕时“滚头子”不断。接着幕开,侦察兵由山崖翻下后,“滚头子”转“夺头”接唱“二黄原板”。一个演员只唱一段“二黄原板”,却用它贯串着两场戏,由于音乐节奏的连贯使紧张的气氛得到了巩固。这样的处理,也是老戏里所没有的。
为了像现代人、像工农兵青年,一些小生演员扮演现代戏中的角色时,都改唱大嗓,受到了广大观众的支持。刘雪涛同志在《芦荡火种》里扮演县委委员,由于注意了发声方法,在使大嗓演出了二十多场后,他还照样唱《望江亭》,小嗓并未受到影响。目前我正在指导学生运用大嗓及大小嗓相结合的唱法,要求他们唱小生腔、带小生味,好与老生的唱区别开。事实证明这样做是行得通的,小生演员在现代戏中是同样能很好地发挥作用的。
唱,在京剧里占很重要的地位,目前,现代戏在演员的唱法上、在创腔的安排设计上和音乐伴奏上都适当地运用了传统,并进行了革旧创新,取得了显著的成绩。曾有人担心,像《二进宫》《捉放曹》里那样脍炙人口的唱腔,在现代戏中一时听不到,然而曾几何时,现代戏里的一些优美动听的唱就流传开来,现在,不少七八岁的小朋友,也有会唱《芦荡火种》的了。
在京剧现代戏中,从生活出发,根据戏曲的表现原则创造出来的新动作、新手法,有很多也都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革命自有后来人》中《监狱》一场,李玉和被敌人杀害后,李奶奶被拉去受刑,铁梅冲向前去被日本宪兵推倒,她心急如焚,不等站起来就用“跪步”奔向刑室,敌人揪起她一推,她翻身跌坐地上,随即站起来,一挺胸,就势把垂在前面的辫子甩往背后,两眼圆睁对着敌人。演员云燕铭同志的动作迅速明确,强烈地表现出铁梅对奶奶的爱、对敌人的恨和她那不畏强暴的精神。
这出戏的第三场,大幕拉开,日本宪兵队长鸠山背朝观众立在桌子旁,左手拿着一顶帽子,他一面盯着帽子一面转身,然后将手放下露出脸来。这是根据老戏里的武花脸与开口跳的出场亮相,设计出来的。让观众一看就知道鸠山阴险诡诈,很不简单。后来,日本宪兵报告鸠山说李玉和受刑昏迷过去了,鸠山一转身把桌上的东西推在地下,揪着宪兵叫道:“强心剂、强心剂!我要他的舌头……”并用力一推。日本宪兵就势来了个“倒毛”,翻起来后马上立正敬礼。动作简捷而又连贯,恰如其分地表现出鸠山由于上司交给的任务完成不了,正在拿他的爪牙杀气。日兵诚惶诚恐的丑态,也形象地显露了出来。“倒毛”在传统武戏里常见,但用在这里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奇袭白虎团》中,志愿军排长严伟才率领侦察班化装深入敌后,行军开始,幕内唱完“二黄倒板”,侦察兵跑步上场,翻跟头,严伟才登场、一同亮相:前面三个战士向前探身亮的是矮相,后面一个战士头向前身侧卧,被四个人高高举起;严伟才站在中间,构成壮丽的画面。这是参照戏曲里的手法创造出来的,鲜明地塑出了志愿军战士们英勇前进的形象。
《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只身探匪巢,运用了“走边”程式动作。演员李仲林同志登场后,眼望着路,高抬腿的几步走,表现出林海雪原行走艰难的情景。几个亮相,有双手翻起衣襟遮在头上挡雪的姿态,有躬着腿手提衣襟遮风的姿势,形象鲜明、优美,值得称道。
京剧演现代戏时,表现搏斗和使步枪、刺刀等战斗,按说是有很大困难的。演员们努力突破困难从生活出发,创造出带有戏曲特色的新的武打,各种跟头的使用,也都恰当。《奇袭白虎团》里,敌人“窜毛”出窗,我方战士使“虎跳”上桌子再翻出窗去追击。搏斗时,我方战士翻起,倒立于敌人头顶上,另一敌人开枪正好击毙他们自己的人。《革命自有后来人》里,饰抗联同志的演员运用了“过顶摔”将敌人摔在地上。《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和敌人夺匕首,使了几个干净利落的动作,将敌人刺死。这些精彩的搏斗场面,充分地表现了我军战士勇敢善战。这几出戏里,使步枪拼刺的武打动作是根据战斗中“赤手夺枪”“侧击”“弹膛击”“格斗”等等新创的。打时,招式分明,紧凑火炽。有继承,更有创造。
第一轮演出的五个戏中,创造出来的值得肯定的新东西,是相当多的。上面提到的只不过是我个人认为值得称赞的几个例子。在艺术创造上使我突出地感觉到,传统中的好东西被用来刻划思想繁复的今人、表现丰富多采的现代生活,经过了“破”、“化”、“立”,表现力格外增强。一些精心构思出来的新唱腔、新动作、新手法等,往往使人感到出人意外,而又在人意中,我认为好就好在这里。“出人意外”因为它们样式新、内容新、意境新;“在人意中”因为一来它们是从生活出发、从人物出发而创造出来的,合情合理,真实可信;二来它们是在传统基础上改革发展而成,让人感到新鲜而又熟悉,亲切并不生僻。《芦荡火种》的对唱,《奇袭白虎团》的集体亮相,《革命自有后来人》的伴唱表演等不正是这样吗?现在,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为了演好现代戏,我们必须深入生活和火热的斗争,向工农兵学习;必须向传统学习,首先要掌握它,才能运用它,突破它,发展它。苦练基本功仍然是很有必要的。
这些天,首都的剧场,好戏连台,场场客满。看到在党的领导下,京剧大演现代戏,在头一仗里,就获得了这样大的战果,我感到无比喜悦和振奋。这些日子,我也常常想起梅兰芳同志。一九五八年,他曾说过:“我们应该逐步尝试创造无愧于今天伟大的英雄时代的现代戏,在舞台上塑造出我们同时代的英雄形象。”(《运用传统技巧刻划现代人物》)要是兰芳同志活在今天,看到京剧现代戏取得的成就,该多么高兴啊!兰芳同志生前还说过:“要知道,把现代戏演好了,对原有的传统戏不但不会降低其艺术水平,同时更能够用新的观点、新的艺术水平,把我们的优秀传统剧目带动得更精彩。”(《一定要下苦功演好现代戏》)这话很正确。今后在京剧舞台上,将经常出现放出时代光芒的现代戏,也将出现质量较前更加提高了的优秀传统戏和新编历史戏。京剧工作在毛主席文艺思想照耀下,开始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繁荣局面,前途无限广阔。我虽然已经七十五岁了,可是越活越高兴,越活越年青,我一定和同志们一起为把京剧推向社会主义戏曲高峰而努力!
黄 定记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