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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站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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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4-07-28
第6版()
专栏:

最后一次站岗
〔古巴〕努涅斯·莱姆斯哥拉斯把枪从肩上摘下来,交给达米安,然后用手揉搓着枪带磨痛的肩膀说道:“老大爷,今天晚上可得格外留神。这三天,这边的灯泡,每到早晨都发现被人打破了……”他搔了几下又黑又硬的秃头继续说:“也许是孩子们弄破的,不过也太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特务想对我们进行破坏。”他指了指后墙上的那扇半掩的窗户,又添了一句:“那里可以塞进东西去,老大爷,你可别打瞌睡呵!”
这些话是哥拉斯多余的担心。谁都知道达米安(在工厂里人们亲热地称呼他“老大爷”)不需要嘱咐。虽然他已经五十六岁了,可是还是精神抖擞,干活劲头很大,总是第一个完成任务。
“见你的鬼去吧,黑老鼠……”达米安也和他开着玩笑。
“你再说!”黑人哥拉斯的笑声好象淙淙流水,他亲热地抱住老大爷,好象亲兄弟一样。达米安也感到这位黑兄弟的真挚感情,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表示对他的信任和兄弟的情谊。
只剩下老大爷一个人了。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默算着距离天亮还有六点钟,六六还有三百六十分钟呢。他整了整枪,便来回踱起步来。
工厂的后院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每夜用来照明的灯泡被弄坏了,四周一片漆黑。哥拉斯说得对,在黑暗中,谁都能从灌木丛爬进工厂后窗,把炸药塞进厂房。只要有几包炸药扔在易燃的原料上,几分钟内工厂就会化为灰烬。“谁要是爬上这个后窗,”他自己咕哝着:“就非干掉他不行。”
他拿出了一支雪茄烟,点着了,然后把烟盒塞进口袋里。手指突然又触到了今天刚刚接到的那封信。于是他把信掏出来,用手抚摸了一会儿。他多么想再读一读呀,可是天这么黑,没有办法看。再说也不用想办法了,因为信中有几段话,他已经能够顺口背出来了:“我很好,正拼命地学习,……昨天发下来了冬装,大衣、睡帽、靴子,都是皮的,其实这里并不那么冷,……我在这大学里,被选为化学系留学生的班长……”
他为儿子感到骄傲。以前他曾经为儿子穿上蓝绿色的民兵制服骄傲过;为他参加了埃斯堪布赖山剿匪和吉隆滩战役骄傲过;当时虽然骄傲但也有些担心。当他听说儿子要去打仗的时候,心情是很激动的,激动得嗓子里象总卡着一块东西。
儿子要去埃斯堪布赖山去剿匪,达米安舍不得放他走。他想最好让他和自己的儿子并肩战斗。到需要的时候,他用胸去给儿子作盾牌。可是对于他这五十多岁的人来说,山区战斗是力所不及了。刚开始长途行军,他就累得头晕目眩。
他把思路又放在儿子身上。他是个中学毕业生,古巴需要尽快地培养出一批为实现工业化而战斗的队伍。这个战斗如果不打胜,用鲜血和生命换取的独立自主的大旗就举不高。不久儿子要到外国留学。一家人,妈妈、爸爸、以及不久之前刚刚肯定爱人关系的未婚妻,都很高兴。现在,新的任务摆在他的面前,和响应其他革命号召一样,他满怀着爱国的激情,准备出发,象在埃斯堪布赖山和吉隆滩跟敌人作战那样,他开始了新的战斗。不过这次要离开祖国五年之久,对达米安来说,这五年是太长了,可是儿子回来的时候将变成一位工程师,成为祖国未来的建设者。想到这里,达米安微笑了。警卫队电台的广播传到他的耳边,是新闻节目……。啊,已经是清晨一点钟了。突然,他胸腔的中部感到一阵剧痛,然后又趋向左胸。随着剧痛,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他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等待着剧痛快快消失。
在埃斯堪布赖山剿匪之后,他的心脏病复发过两次。这可把他的老伴吓了一跳。为了避免她唠叨不休,这天上午他只好去医院就诊。初次检查病情,年轻的大夫只是皱眉摇头,然后又细心地进行了全面诊查。“我不愿意吓唬您,”大夫用警告口吻说:“我不认为您的病是不治之症,可是从今天起您必须遵守这几点:避免情绪激动,生活要有规律,保持环境安静。”
“我不能工作了吗?”达米安心慌意乱地问。
“嗯,工作么,还可以,不过要把这件民兵制服脱下来,不要参加训练,也不能站岗了!”大夫严肃地命令他。
回到工厂里,他没有声张。当天晚上,该他值班站岗。
“好,”他自言自语说:“我再站一次岗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岗。”
他扛着枪站在那里,审视着黑暗的四周,警惕着敌人破坏。由于他们的破坏,祖国失去了多少宝贵的生命。特务是不择手段的,只要有空子,他们就会用各种卑鄙的手段进行破坏,为了自己摇身变成老爷,甘愿把古巴付之一炬,他们只知道破坏、剥削,生产不出一块面包。
“畜生!”达米安嘴里咕哝着。
听,这是清晨报晓的声音,一辆汽车从远处驰过,马达隆隆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近处传来几声猫叫,给黑夜又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时间仍旧一秒一秒地在黑夜中爬行。突然,传来一种声音,是声音吗?不,可能是自己的敏感。谁知道是什么声音呢?他用尽心机想听出声音来自哪里,嗯,肯定是敌人乘黑在行动哪。
他神情紧张,并感到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敌人准是急忙地采取措施呢!于是他把右手伸到枪栓上。不一会儿,他又把手缩了回来,因为他晓得如果现在就拉枪栓,咔咔的声音会惊动了敌人。他想到这道木围墙外面就是一片灌木丛,敌人可能就藏在那里。
他下意识地想向灌木丛中扫射,骤然又清醒起来,抑制了自己的冲动。扫射几枪又有什么用,吓跑特务,是无济于事的。如果此刻把特务惊走,他们还会回来的。对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消灭他们!
一分钟也显得那么长,达米安的心脏又疯狂地跳动起来。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轻轻地把右手放在枪栓上。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对方手枪顶上子弹的声音。“好啊!果真是特务,而且准备动手了。嘿,他想打死我这个岗哨。”晨曦中,一辆牛奶车从附近驶过。达米安利用这种嘈杂的当儿,拉开了枪膛,顶上了子弹。他紧握着R—2式步枪。
很清楚,这个特务不是个新手,可能是个亡命之徒,千方百计要破坏这个工厂。他离开那扇半掩的玻璃窗只有三米远了。特务此刻也许笑了:“哈哈,岗哨?一个穷鬼,一定是让我吓住了。我装作没看见他呢,还是吓唬吓唬他?”这可能是特务的想法。一把石子扔了过来,沉重地打在墙上。达米安想:“你瞧我怎么和你拼吧!”可是心脏突然又狂跳不已。虽然清晨颇有凉意,他的额角却挂着汗珠。他咬紧了牙关,很清楚应该怎么对付:下定决心拼到底。他的手并没有颤抖,只感到枪很沉。胸膛里有匹疯狂的小马在乱撞,没有办法约束。能坚持吗?突然眼前迸出许多金星。他马上极力地稳住心情,定睛观察,可是感到胸口一股压力,使自己喘不过气来,只好张大了嘴低下头喘了几口气。尽管如此,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堆灌木丛,竭力使自己思想集中。胸部仍旧非常疼痛。奇怪的是四周的黑暗突然变成了乳白色,眼睛花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是特务越来越靠近窗口。达米安再不能等下去了,他用尚存的一点力气把枪端到齐腰带的地方,开始射击。一枪,两枪,三枪!
第三枪打过之后,对方象一块棉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特务被打死了。达米安也倚着墙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光孚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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