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5阅读
  • 0回复

“我要革命到底,为全家报仇!”——记投诚战士白俊卿的遭遇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4-12
第4版()
专栏:

  “我要革命到底,为全家报仇!”
——记投诚战士白俊卿的遭遇
郭锋
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啦,我的家给地主和国民党反动派害得只留下我一个根,现在解放军就是我的家。我只要有口活气,就要跟随着共产党革命到底!
我是绥远省萨拉齐县王家营人,今年二十二岁。爹从小给齐家受苦。娘生我时,爹服侍娘的月子误了几天工。掌柜找到门上来了,一进门就喊:“白旗世!把你长支下的钱还我吧,我不用你啦!我已雇下旁人了。”爹还在磕头央求人家,掌柜却一摆手叫进几个人来把我家的锅端了,柜也搬走了。娘气得哭了半天,当下就得病死了。抛下我和四岁的哥哥,两个没娘孩儿。
那时,穷人是不能谈“志气”的,爹为了养活娃娃,又找到齐家受苦去了。我九岁那年,爹给齐家守坝,坝外边是一片大水,坝里边的地,人一踩呼吃呼吃的,湿得不行。爹就在地上铺点草,黑家白日住在那里,不到半个月爹就病了,开头他总说不要紧,忍过半个月才跟掌柜说:“我实在干不了啦!”齐家把爹送回来。刚一见面,我和我哥都认不出爹是谁来了。爹混身肿得象气吹“胖”的一样,胳臂有碗口粗,脸肿的怕人。爹给齐家受苦病成这样子,齐家连问一句也没问过。
哥那年才十三岁,已经拦了三四年小长工,他让我留在家里侍候爹,他一个人在外边受苦养活我爷俩。爹病了两年多,到我十一岁那年就死了。临死前,爹用手抓住我和哥的胳臂说:“爹的命不好,受了一辈子苦,连口棺材也没挣上!”他摸摸身底下的炕席说;“用这领席把我卷上就得了。”爹死后,哥使了尚家七十块钱,买了口棺材把他发丧了。
尚家是个大地主,家有四十多顷地。我兄弟俩给他家受了两年苦,才顶齐那笔棺材帐。我年纪小,给他放牛。有一天,我光顾割草,牲口吃了庄稼,掌柜的拉起棍子,没头没脸的就打,我吓得跑出大门,在野地里跑了两天,饿了就刨生山药蛋吃。第三天回来了,在村边碰见了我哥。跑过去,他把我抱住哭着说:“我当你给狼吃了。”我兄弟俩整整哭了一天。当下就跟尚家算了帐,又给别人去作活。我十五岁那年哥指着身底两间房子,找王家借了五百块钱给我娶了个女人,字据上写着我兄弟俩受苦来顶帐。没想到女人过门十来天,国民党匪军三十一师就把哥抓走了。过了两天,王家赶着两挂大车闯进院里来,叫着我的奶名说:“在更!有钱拿钱来,没钱咱就拆房!”我赶紧央求人家:“王掌柜,过两天我受苦给您顶就是了,一年顶不起,二年!”那人说话好气粗:“受苦也不要你呵!你哥在时,哥儿俩还顶不上呢,现在你哥当兵去了,你的话还不是白说!”一边说着一边就叫人动手拆起房子来了。没等我把铺盖全搬出来,房子就倒啦,末了还把院里铺的砖都起上,用车拉走了。从此我和我女人连个住处也没有啦,只好到姑家去借宿。
哥走了一个多月,队上就给家来了信,说我哥死了。我哭着和叔伯爹爹借了挂车到银家窑子去领尸。那是哥死了的第三天头上,我们从烂房里扒出他的尸首来。他的脸已经黑青黑青了,上身连根毛儿也没挂,下身光穿一条破单裤。我把尸首反过来,就见哥的两条腿烂成血窟窿啦,露出白骨头来,烂肉里面乱营营地爬满了蛆。有个连长出来看见我们,就骂:“你们这地方人真不是玩意儿!不好好干,开他妈的小差!你就跑得了啦?”这时,我才知道哥是因为惦记着那个“穷”家,开小差给队上抓回去打死的!
国民党还没有害够我家!它在五月抓去我哥,六月把他打死,八月里,又把我抓了去,整整捆了我十四天,吃饭时解开一只胳臂,吃完又捆上。后来把我送到五原,编在补训十七师直属第二连。国民党匪军占领集宁后,我们就搬到那里驻防,白天出操累得两腿上不去炕。冬天睡觉时把棉裤收了,一个个光着屁股盖棉袄。晚上起来解手,嘴里还要喊着一二一,让卫兵听着。就是这样,当兵的还是瞅着空子不断地跑。那班跑了人,班长战士都要挨打,班长四十棍,副班长三十五棍,战士每人二十棍。开小差的本人要是给抓回来,全连每人打他十五棍。在集宁住了九个月,就给他打死了二十来个。三排一个姓李的,也是萨县人,开小差没跑了给抓回去,全连排成队轮番的打,打得他死了用凉水喷过来,架着遛几圈,按在地上再打,他“爹呀!”“娘呀!”的喊叫。我站在队后边混身哆嗦成一团,最后叫到我的名字了,我吓了一跳。拿起棍子来,就想起死去的哥啦。我怎忍心下手呀!把棍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却给连长看出来,他夺过棍子说:“你不会打,我教给你!”说着朝我脊背上啪啪两棍,立刻肿起两条红疙棱。我噙着眼泪说:“学会了,学会了。”接过棍子去打那个弟兄。这时候我才感觉到在国民党军队里当兵的都是受压迫的!我这样过了四年多牛马生活。我在包头二里半村偷着给家里打了封信,我女人回信说:“家里困难,你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我就另想办法。”这信给连长看见了,押了我七天禁闭,说我要开小差。我把心一狠:“不打信!反正家里死活我也管不了,让她走吧,她还应该活着!”
我总想一辈子也受不出个头了,没想到年时二月解放军打天镇把我解放。我长了满身疥,解放军送我到涞源石道沟村去休养,在那里住了十几天。房东李元,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汉,早起给我们烧水,晚上给我们烧炕。我很奇怪:解放区老百姓怎这么好?老汉跟我说:“我以前是个受苦人,现在打倒了大地主,分了四、五亩地,一头毛驴,翻身啦!再不受压迫了,这全是解放军给的。解放军打仗为的咱,咱帮助解放军是应当的。”
三月里解放军发给路费让我回家,我找到了一个表姐家,她在天镇城里开肉铺,我就跟他们搭伙贩牲口。八月十八,我们一起六个人赶了二百五十多头羊路过永嘉堡,又被国民党连人带羊都抓去了,又把我补到护路十三团当兵。年时十月解放军攻下花园,我打死排长,拉上三十多个人,带了四挺机枪一门小炮,跑到沙岭子车站投降了解放军。
到了解放军有个同志问我:“你回家呢,还是参军?”我说:“我没有家了,我要参加解放军。”把我编到咱连里。头天晚上我们到了连部,指导员给我们打洗脸水。吃饭时一个高个子同志给盛饭,第二天点名时,我才知道他是连长!我想起过去刚当兵时,国民党捆了我十四天,那边的连长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到了班里,一排长(大功功臣张本良)和我谈:“过去我也在敌人那边干过,解放一年多,当了排长。在解放军里好好干有出路。”副营长(特等功臣李国英)也找我谈:“早先我也是穷人,小时跟母亲讨吃。现在翻了身,弟兄三个都参加了解放军。我立了特功,政府给家里庆功,母亲也跟着光荣!”后来教导员上课讲:“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是为受苦人服务的,国民党军队是为大地主的。”我回想起,过去二十年所遇见的事情,确是这样。
我也是个受苦人呵!在国民党那边挨打受气还给他干了好几年,现在到了自己队伍里为甚不好好干!?我听了别的同志诉苦,我明白了全中国受苦的人不只我一个,有的比我还苦呢,这些苦都是地主和国民党给的。地主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根,蒋介石就是大地主头子,不把他们消灭干净,受苦人就别想过好日子。我现在认清了什么叫革命,革命为的谁,我要永远跟着共产党走,我的前进目标就是解放全中国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为我死去的爹娘哥哥报仇!(附图片)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