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两代人
　　桑志敏
这几天，徐国来心里正发愁。什么事使这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不安呢？原来领导上要把他从二组调到一组去担任组长。
两年前，徐国来曾是一组的成员。现在的一组副组长张鸿荣不但是他的师傅，而且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如今，要他去领导师傅，这可实在使徐国来为难。
盛夏下午，暑气逼人。下班后，同志们都走了，只有小徐一人还埋头在向党支部写报告，要求不要把他调到一组去。正写着，突然身后有人说话了：“小徐，一个人在苦干啦？”
回头一看，原来正是张鸿荣工程师。徐国来觉得难为情极了，赶快把申请单往抽屉里塞。
“不用藏，我都看见了。”张工程师笑着说，“小徐，走，我们到荫凉处走走，谈一谈。”没等徐国来启口，老张已经把椅子挪开，一把拉住他往外走去。
设计院前面的林荫大道很幽静。十年前栽下的杨槐、梧桐都茁壮地成长起来了。
老张和小徐一面缓缓地走着，一面谈话。
“小徐，我知道你是一个敢闯敢碰的人，和你爹在世时的性格没啥两样。怎么这次组织上要你来一组工作就缩手缩脚啦？唔，怕搞不好？怕自己年轻？”
“是呀，张工程师，我真怕我挑不起这副担子啊！”小徐沉默了一会，又红着脸说，“再说，我自从由厂里调到设计院来以后，绝大部分时间是在你手下过的。你在各个方面都是我的表率，我的老师。现在，我怎么能……”
“呵，怕我有意见？怕我不服你管？啊呀呀，小徐，我们不是什么绿林好汉，先来者为王。我们是在干革命工作。告诉你吧，要你到我们组来当组长的要求，还是我向领导提出的呢。你知道，我们这一辈都年老了，精力及不上你们小伙子……党的事业是千秋万代的事业，先辈们创立起来的这个大业，要你们守下去呵！小徐，你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不小！如今，你不学着担起担子来，咋行？如果说怕搞不好，我还可以帮助你嘛！”
听了老张这一番话，小徐心里象烧起了一盆火，热烘烘的。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紧紧地握住老张的手。此刻，两人已走到宿舍区来了。小学校正好放学，一队队红领巾在教师的指引下，整齐地穿过了宽广的大道。清脆、嘹亮的歌声四处飘荡着：
“接过雷锋的枪，我们都学习他的榜样；接过雷锋的枪，千万个雷锋在成长……”
经过党支部和老张的帮助，小徐终于鼓起勇气，到一组担任组长工作了。说也巧，小徐刚到一组以后，老张就被抽调到市里去参加学习先进经验的会议了。小徐在大家的积极支持下，虽然尽力工作，可没想到在这第一个月里就出了问题：组里的生产任务没有达到预定的超产指标。出师不利，以后怎么办？一种强烈的责任心和眼前出现的局面弄得小徐焦虑不安。他的思想又波动起来，又给党支部打报告说自己干不了啦。
“好哇，刚学走路摔了个跤就干脆坐下不走了，那哪行呢！让我回来再和他谈谈。”张鸿荣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给支部书记打了个电话。待到当天会议一结束，他就赶到小徐家来了。
在阳台上，师徒两人对坐着。一轮明月照着他俩，除了树枝上的小虫吱吱吱地断续鸣叫以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小徐不等老张开口，就先说话了：
“张工程师，你取经会开到哪天？差不多了吧！”
“唔，差不多了。不过或许还要到各有关单位实地取经呢！”
“张工程师，我想和你换一换，你回来好么？”
老张笑着摇摇头：“小徐，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是又不愿当组长了吗？”
一见师傅已经知道了，小徐立刻象打机关枪一样说起来：“张工程师！你不知道人家完不成超产任务啦。这个月我们组向科里保证出施工图二百张；可是，结果只出了一百八十五张。虽然完成了定额计划，可是保证的指标却落空了……倘使这个关口由你来守，我看决不会象现在这样。”
“你是怎样安排工作，分配任务的呢？”老张问。等小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以后，老张沉吟了一阵，说：
“小徐，什么事都不能急。有问题，依靠组织和大家，找找原因。唉，我看你呀，对组里情况还了解得不够。”
大家经常泡在一起，怎么会不了解情况呢？小徐心里实在不明白。
老张接着往下说：“这次的问题就出在你没有摸透情况上。来，我先问你，你们原先二组搞什么专业？”
“装配试验设备专业。”
“唔，那么，现在一组搞的是什么？”
“高频机床专业和外表面处理……”小徐显然有点不耐烦了，他想，这个你比我知道得多，问这些干嘛呀。
“问题就在这里。你想想，二组有二组的特点，他们的专业范围是量多而每单元设备的图纸数少。一组的情况就不同了，搞的东西跨度长，而且分支较多；可是你却把二组的一套拿来照搬，那哪行呢？”说着，他就详细地告诉小徐根据一组的特点，该怎样来安排工作才合适。最后，他拍拍小徐的肩：“小伙子，不要急，一步步来。吃一堑长一智……”
这席话把小徐心头的疙瘩解开了，眼前觉得豁然亮堂起来。
老张看见小徐想通了，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给你。”那就是小徐写的申请报告。
小徐马上夺过了纸，象小孩似地羞涩地笑着，把它撕碎了。
夜已深了。满天星斗泻下一地银光，照射着这老少两代并肩挺立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