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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是怎样评价《二月》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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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4-09-17
第6版()
专栏:

鲁迅是怎样评价《二月》的
丁景唐
《早春二月》电影文学剧本在一九六二年《电影创作》第三期上发表后,就有一些同志推许它“是一个可喜的收获”,并且认为改编本“上升到了原作没有达到的思想高度”。最近看了电影《早春二月》之后,我的看法同上述一些同志的看法恰恰相反。《早春二月》没有反映当时的时代精神,将一个游离革命斗争之外,寻找“世外桃源”,宣扬“好好地活下去,就是大家的幸福”①的活命哲学的人道主义者萧涧秋,美化成为那一时代的英雄好汉,这是什么“可喜的收获”呢!
《早春二月》是根据柔石的小说《二月》改编的。
这里我想谈谈三十五年前鲁迅对小说的评价,这对于今天如何评价影片《早春二月》,也许是有帮助的。
《二月》是柔石一九二九年写成的,这是作者成为中国共产党员之前的作品。柔石入党(一九三○年五月)以后,很少写作,只留下歌颂工农红军和中国革命的《一个伟大的印象》,和一首追悼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的红色少年先锋队队长、充满了革命激情的《血在沸》长诗。一九三一年二月,他就牺牲了。由于柔石的世界观和知识分子的生活经历的限制,使《二月》的主角萧涧秋只是一个应当批判的“徘徊中路”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而不是一个值得赞扬的勇敢地向旧社会冲锋陷阵的战士,这一点是容易为我们所理解的。
柔石的《二月》写就后,鲁迅看了原稿,并写了一篇《〈二月〉小引》,对小说的主人公给予了严正的批判,并附印在这本小说的前面。后来鲁迅将它收入《三闲集》中。柔石非常悦服这种诚恳而具体的批评,他以为鲁迅这种批评才是对作者的有帮助的批评。②
由于鲁迅在《〈二月〉小引》中采用了抒情叙事而又与议论相结合的表现手法,有些用语比较婉转隐晦,使今天的青年读者阅读这篇《小引》时存在一些困难,因此不妨在这里对《〈二月〉小引》作些分析介绍,看看鲁迅对萧涧秋到底是赞扬,还是给予严格的批判。再对照一下电影《早春二月》对萧涧秋所持的态度,又是如何。从这方面,可以有助于对《早春二月》电影的理解。
鲁迅的《〈二月〉小引》写于一九二九年之秋。这时,鲁迅经历了广州“四·一五”反革命政变,目睹国民党反动派大肆屠杀革命的共产党人和革命人民的血腥事实,他的进化论思想被轰毁,因而开始转向无产阶级的立场,来上海之后,正大力从事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探索和介绍。在革命遭受挫折的严重关头,鲁迅曾目睹革命战士英勇奋战、流血牺牲,也看到某些带着各种幻想卷进革命漩涡的知识分子,一遇到大风大浪,他们就动摇、徬徨,终至离开革命,想逃避现实,找一个安乐窝躲藏起来。鲁迅在《〈二月〉小引》中,把萧涧秋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前,深刻地分析批判了这个人物形象。鲁迅认为,象萧涧秋这样的人物,在革命的浪涛面前,虽然不是“站在山岗上者和飞沫不相干”的人,但也不是弄潮儿的“冲锋的战士”。他不过是“衣履尚整,徘徊海滨的人,一溅水花,便觉得有所沾湿,狼狈起来”。在鲁迅看来,象萧涧秋这样的人物,并不是值得赞美的“冲锋的战士”,也不是整个社会的“小齿轮”跟着“大齿轮转动”,而仅是一粒外来的石子,在芙蓉镇上轧了几下,发几声响,就知难而遁了。所以,鲁迅以为萧涧秋这种思想行为的实质,和瞿昙(释迦牟尼)的逃避现实是相似的。尽管鲁迅对小说的艺术技巧有所肯定,但他所持的批判态度是十分明朗的。
《〈二月〉小引》计分四节。第一节说明两层意思:“冲锋的战士,天真的孤儿,年青的寡妇,热情的女人,各有主义的新式公子们,死气沉沉而交头接耳的旧社会”。这都是萧涧秋所面对着的客观现实。鲁迅在这里颂扬的“冲锋的战士”就是年青寡妇文嫂的丈夫,他在一九二五年大革命风暴中抛妻别雏,远赴当时的革命根据地广州考入黄埔军官学校,终于在同年十月间革命军东征攻打反动军阀陈炯明的老巢——惠州时英勇牺牲。“天真的孤儿,年青的寡妇”则是这位牺牲了的战士遗留下的亲属。“热情的女人”,自然指的是陶岚。至于“各有主义的新式公子们”,则是那些高谈“救国救民”,信仰三民主义、资本主义的公子哥儿们,其中自然也包括高唱教育救国论的人才教育主义的陶岚的哥哥陶慕侃在内。第二层的意思是说这些客观存在,在旧社会是很普遍的现象,但在
“寻求安静的青年”萧涧秋眼中,仅仅看到了芙蓉镇的一些情况,就化为“不安的大苦痛”。这种“大苦痛”,在革命者看来,并没有接触到社会矛盾的本质,不过是给“无聊的社会”加了一些“椒盐”,点缀了一些内容,使旧社会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在这一段里,鲁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萧涧秋这种人对旧社会也是一种点缀。
在第二节里,鲁迅深刻地分析了对待革命斗争的三种人的不同的态度。在革命的惊涛骇浪之前,第一种人高高地站在山岗上和飞沫毫不相干,第二种人是投入革命浪涛中的战士,第三种人则衣履尚整,徘徊海滨,偶然溅到了一些水花便觉得有所沾湿,于是狼狈起来。而在第一种人和第二种人看来,对第三种人的这种狼狈的情况,都觉得诧异。鲁迅认为萧涧秋正是这种游离于革命之外的第三种人。鲁迅形容他仅仅象是外来的一粒石子在社会的大齿轮里轧了几下,发几声响,便被挤到女佛山——上海去了。鲁迅在这一节里深刻地指出了:萧涧秋不是革命者,也没有投入到革命斗争中去,当旧社会的巨轮轧了他几下之后,便立刻逃跑了。鲁迅形象地指出了这种人的软弱性和动摇性。然而电影《早春二月》,对萧涧秋不但没有批判,而且尽量美化他,“拔高”他,颂扬他,最后还给他装上了一个走向革命洪流的光明的尾巴。在三十五年之前,被鲁迅批判为在革命浪涛前动摇徘徊的“中间人物”萧涧秋,而在六十年代的银幕上却被打扮成为二十年代的时代英雄,并且企图以此来教育今天社会主义时代的青年观众,这实在是令人诧异的。
在第二节之后,鲁迅加了一句话:“他幸而还坚硬,没有变成润泽齿轮的油。”这里所说的“坚硬”,是指萧涧秋这粒“石子”还没有被轧成粉浆,变成“润泽”旧制度的“齿轮的油”,没有沦为钱正兴之流的人。这只是这个“高尚”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者同满身铜臭气的庸俗的个人主义者之间的小差异,决不能抽象地夸大“坚硬”这个有具体内容的形容词。
在第三节里,鲁迅又进一步从思想本质上分析了萧涧秋的决心遁走,同瞿昙(释迦牟尼)的逃避现实,其实质是相似的。只不过瞿昙(释迦牟尼)从夜半醒来,目睹宫女们睡态之丑,“于是慨然出家”,一位德国文学家霍善斯坦因却以为瞿昙(释迦牟尼)的所以出家是因为醉饱后的呕吐。那么,萧涧秋的逃避现实斗争,便只能由“胃弱而禁食”来作解释了。鲁迅在这里对萧涧秋进行了讽刺,批判是极为深刻的。确确实实,萧涧秋的思想实质同瞿昙之类的消极逃避主义是一脉相通的。萧涧秋之所以具有这样一种人生观和世界观,完全出于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者的阶级的本能,而《早春二月》赞扬萧涧秋、美化萧涧秋,不正好是有些同志自己的世界观和艺术观的集中反映吗?
在第四节中鲁迅指出,对待萧涧秋这样的形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革命者和不革命的人都会对他“诧异”;而和他差不多的人则会产生“同感”。鲁迅认为,如果有人读了这本小说,照照自己是属于哪一种人,那还是很有意义的。可是事隔三十五年之久,我们有些同志对萧涧秋的人道主义、人性论、“好好地活下去,就是大家的幸福”的活命哲学,不仅不加批判,却大肆宣扬。我们不禁要问:电影的编导同志到底要把我们的观众引到哪里去呢?
时代在前进。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和鲁迅、柔石所处的时代,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三十五年前,当柔石一九二九年冬编印《希望》短篇创作集时,在《自序》中曾说过:“生命是在递变的,人与社会应当也是走着在无限的前进的途程中,我底‘希望’是如此。”表达出作者不断进步的希望。鲁迅在一九三二年编印《三闲集》的后记中也热切地期望后来者“跨过那站着的前人,比前人更加高大”。我们今天有了毛主席文艺思想作指导,有了创造社会主义革命文艺的一切有利条件,我们也有了对待
“五四”以来文化遗产的最好的批判的武器。然而,在六十年代的社会主义银幕上出现的《早春二月》,却比原作还要倒退。这个事实再一次明白地告诫我们:谁要是离开毛主席指示的为工农兵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谁要是不以政治标准为文艺作品的首要标准,谁就会陷入资产阶级文艺思想的泥坑!
①见《早春二月》电影分镜头剧本,《早春二月》电影文学剧本。
②见林淡秋:《忆柔石》,一九四七年《文萃》第二卷第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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