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妯娌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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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12-03
第6版()
专栏:

  妯娌俩
翟树雷
金桂和银桂,这亲哥儿俩都不在家。金桂在区里工作,银桂在县里当小学教员。家里只有金桂媳妇、银桂媳妇和金桂的孩子小臭。人人都说:金桂媳妇和银桂媳妇可好着哩!就象亲姐妹似的,从来没有闹过意见。妯娌俩都挺年轻;金桂媳妇今年二十六岁,银桂媳妇比嫂嫂小两岁。两个年轻媳妇你帮着我、我帮着你,成天价忙着纳底子呀、纺线线啊……,一个赛似一个往前头跑着干,她们俩在组里都是生产模范。男人们不在家,她们妯娌俩支撑着家务,日子过的倒也轻松愉快。
可是,这样好的妯娌俩突然闹上了矛盾。金桂媳妇说:“早晚也是要分开,不如趁早分开痛快,各人吃各人的省心。”银桂媳妇也嚷嚷着:“分开就分开呗!横竖谁离了谁还怕不能过哩!”邻居们问她们在一块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呢!她们都不啃气。
可巧,这天傍黑,银桂从学校里回来。一进门就挺奇怪的问他媳妇:“怎么天还不冷就把火挪到屋里来?”银桂媳妇正在拉风匣生火,屋里满都是烟,熏得她眼里直想流泪,头上肩上满都是烟灰,她一边生火、一边唠叨着:“这火真气死人哪!”抬头一看,丈夫站在面前,迟疑了半天才说:“不挪到屋里怎么办!”银桂因为要找金桂商量点事儿,顾不得和他媳妇纠缠,便问:“大哥在家没有?”“不知道!”银桂媳妇揉着眼睛说。银桂便向嫂嫂的房里走去,还没进门便嚷着问:“大哥在吗?”可是,他一进门马上就怔住了,嫂嫂屋里也生着一炉火。金桂媳妇正往锅里下米,锅开的鼓动鼓动的,她扭回头来,看见是银桂,便说:“他这几天老没有回来。”“叔叔,叔叔。”小臭在炕上爬着,张着小手大声的喊着。银桂走到炕边,抱住小侄子亲了几个嘴。因为金桂不在家,就出来了。
院里挺肃静的,银桂看看从前生火的棚子正空空的,心里有点纳闷:她们为啥把火挪到屋里,为啥生两炉火,玩什么把戏?后来很快想通了,他从院里走到自己屋里。
银桂媳妇已经把饭做好了,坐在炉台边等着吃饭。“我说,你们为哈生两火做饭呢?”银桂走到炉台边问着。银桂媳妇仰着头,娇里娇气的笑了笑,歪着脖儿扭捏着不说,却拐了个弯:“现成的饭吃点吧!”银桂摇摇头,一屁股蹲在冲门的椅子上,呆了一会,银桂媳妇却沉不住气了:“一个锅头吃饭不方便,吃好吃坏的。嫂子愿意分开,省的谁沾了谁?”银桂一听,敢情她们当真的分开了,便说:“以后你们生产挣的钱怎么办?”“各人干,各人挣,各人吃呗!”银桂媳妇干脆的说:“早早晚晚也得走这条道儿。”银桂听着,知道她们是闹上了蹩扭,又问:“究竟为啥?”“为啥!”银桂媳妇鼓着小嘴气囔囔地说,“婆婆不管了,倒出来了个嫂子。哼!”银桂见媳妇又提那天那桩子事,就向她解释着:“我不是给你说过,那天那事谁也不怨,就怨我扯了几句淡话。”
前些日子,银桂从校里回来。金桂媳妇正在院里堵墙头,一个人累了满头大汗,衣服上溅了很多的泥点。银桂问:“墙塌了?”“塌了这么一点,补上就好啦!”金桂媳妇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喘着气说。银桂又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呢?”说着便挽起袖子,帮着又是打水,又是和泥,又是@。金桂媳妇看着银桂那么起劲的干着,心里很喜欢。这一喜欢话可也就跟着多了,“下场雨,墙头塌了,我跟着孩子顾不过来,一直拖延到今天,小臭婶婶在娘家住了这些天,还没回来,咱家里这几天也挺忙,事都堆到一堆了。”金桂媳妇看了看银桂,接着无意地说:“小臭婶婶那样都好,就是好住……。”她的话说了半截,便听见:“嫂子你忙哩!”原来是银桂媳妇拿着小包袱回来,见自己丈夫和嫂子在@墙,便招呼了一下子,也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银桂帮着嫂子七手八脚的把墙@起,就歇下了。
银桂回到自己屋里,问他媳妇说:“以后没有事,多在家里住。”银桂媳妇就向丈夫解释说:“俺娘病了,在那里多住了几天。”其实说到这里不说,也就好了。银桂是个直性子人,向来舌头底下就压不住一粒米,他把方才金桂媳妇说的话全盘说了出来。这一下银桂媳妇可有点儿火:“有啥话,当面鼓,对面锣的说出来。哼!我就讨厌鬼鬼崇崇的背地里说长道短。”银桂媳妇把脸一扭,背着丈夫,象受了多大委屈,气的呼吃呼吃的直想哭。银桂一看不对头,准知道媳妇又多了心,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别犯疑心病,嫂嫂也没有说啥。”银桂媳妇是个好强的人,平常妯娌间的事抢着干,不愿落别人的话柄儿——妯娌们在一块没有几个好的。为了争这口气,银桂媳妇总是干到前头,吃到后头;生产挣的钱也交嫂嫂。今天经丈夫这么一说,她心眼里好几股岔儿,老觉着嫂嫂背地里不定向丈夫都说了些啥,心里委实不好受,对着墙壁,一时难过的哭起来,肩膀微微的抽搐着,眼窝里噙着泪水。银桂赶忙递给她手巾,让她擦泪,她不理。银桂便亲自替她擦着,一面笑着说:“你真是小孩脾气,说哭就哭。”“饭可吃,气可不能受啊!”银桂媳妇抽搐着说。
银桂说:“常在一块,净挑眼还行。”“不行,就弄开。”银桂媳妇平常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时,她象疯了似的,左一个分开,右一个分开,银桂一直是说着好话。
夜里挺静的,金桂媳妇在自己屋里把小臭哄睡,一个人坐在灯下纳底子,心里想着:小组长说,以后做袜子的工钱给的小米又多了,小臭婶子也回来了,可要好好的干一阵,多做几双袜子,多挣几个钱。等过八月十五,痛痛快快吃一天。正想着,她被银桂媳妇和银桂说话的声音打乱,她开始以为是俩口子在抬扛;后来又听见银桂媳妇杀气腾腾说:“分开!……”她忽的就有了一股气,把刚才那番生产计划也打消了。她想:平常我待她不错啊!人心真是看不透,想不到她存心要分开。哼!分开就分开!
这天夜里,银桂和他媳妇谈了半宵。金桂媳妇马马虎虎听了个“分”字,也打划着自己的事。
银桂这次回来,万也想不到真的就分开了。银桂倒不是说:分开就绝对不好,这里面有个原因,街里号召妇女们生产互助,家里就她们妯娌俩,两个人分开,生两炉火,做两炉子饭,又费煤又不经济时间;再说,分开以后,各人生各人的产,没有两个人在一块方便,办法多,银桂左思右想,她们素常在一块也挺好,为这点小事闹意见太不值得。
银桂媳妇刷洗了锅碗后,拿了双底子,向丈夫说:“我上前院金枝那里做去,那里有电灯。你要困就先睡吧!”
银桂拦住媳妇说:“不能走,你到底打算怎样?好好的分开,不蹩扭吗?”银桂媳妇索性坐下来,看着丈夫不声不啃。“你一个人,一天又是生火,又是做饭,又得干活,多麻烦,”银桂大声的说。这些话正说在银桂媳妇的心里,本来一分开,银桂媳妇就有些后悔。比如从前,有些啥事商量,商量,计算着搞什么生产合适啦!两个人在一块谈谈笑笑那种高兴……,她想起好多事,再想分开后的蹩扭劲儿。可是既然分开了,又不好意思向丈夫说什么。银桂媳妇两手玩弄着衣角,两只眼睛瞅着在地上移动着的脚尖,看了看丈夫,又想说话,可又吞吞吐吐的不说,抿着嘴笑着。银桂象看出她的心事似的,站起来说:“我去找嫂嫂谈谈。”银桂媳妇也站起来,还想说什么,可是银桂早迈着大步出去了。
金桂媳妇正在坑上给小臭做夹袄,今天他没有别的活可干了,弄了个孩子,一天也没有腾出空来,去工厂里拿活去。不由的她想起银桂媳妇的好处,若是往常,银桂媳妇早跑着把活给送来,这时她反倒埋怨开自己,那天夜里,银桂媳妇说了个分,自己就不是味了。可是,平常她不是那路尖薄的女人啊!金桂媳妇愈想愈是不得劲儿,心里乱遭遭的象塞了一把柴火。“嫂子,你们怎么分开吃饭了,在一块多方便。”银桂一进屋便这样说。金桂媳妇抬起头来,看着银桂,裂着嘴,很不自然的笑着,眼睛直@@的,显着怪难为情的样儿。银桂坐在炕边,看看小臭睡得呼呼地,便放低了声音说:“嫂子,还是合在一块儿吧,就你们两个人,在家里分开多不好。你们生产都挺积极,在一块商商量量的多方便,再说,你们若是一闹不团结,影响也不好啊!”银桂一个劲说着,金媳妇一个劲听着。
在金桂媳妇的屋里,坐着金桂媳妇、银桂和银桂的媳妇,她们三人在召开家庭会议。金桂媳妇首先说:“街里动员妇女要咱们互助生产,连咱妯娌两都不能互助,真可笑,这都怨我的脾气不好。”银桂的媳妇也承认着错:“不怨你,怨我的小性多。”说着看了她丈夫一眼,那意思象责备丈夫在那天晚上谈那没味的话。银桂看着她妯娌俩又重归和好了,心里很是喜欢。
第二天清早,金桂媳妇和银桂媳妇又象往常似的坐在院里做活,金桂媳妇说:“把火还挪到院里吧,在屋里热的受不了。”银桂媳妇说:“一炉火在棚下正合适。”她们妯娌俩个说说笑笑,谈着生活,谈着生产又好象一对亲姐妹一样。
(十、二三、四九、于邢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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