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长李起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司机长李起
碧野
丰台机务段一七五一号机车司机长李起，是一个候补党员。粗眉毛，黑红黑红的方脸，裹腿紧紧绑在腿肚子上，老羊皮袄领子上的长毛给风吹得一飘一飘的，显得十分英武。
段上的工友一提起李起，谁都知道他是个“软蘑”，他的工龄十三年，浑身本领，在解放前就没好好干过一天活，吃、喝、“偷”，在敌伪时期他就为了“偷”东西给抓去受过苦刑。“给王八旦干死干活，还不是只落根裤带？能蘑就蘑，能偷就偷，我活在世上一天谁也别想沾我一分便宜！”这就是以往李起的人生哲学。
可是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四日丰台解放后，李起就象换了骨转了胎，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共产党、人民解放军来了，他才知道有个工人的世界，才知道工人阶级创造世界的真理。这好比他从前是块废铁，共产党是座化铁炉，把他熔化了，把他炼成了一块好钢铁。
七月间他成了候补党员，共产党瞧得起他，他齐心眼都乐开了，可是组织上给了他一个任务，要他负责把一七五一号机车搞好，跟模范机车一九三九号看齐，这可又把他愁住了。
一七五一号机车那能跟一九三九号机车比呀！人家一九三九号三个司机，六个司炉，九人一条心；一七五一号可就九人九条心呵！可是上级给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幸好李起跟一九三九号机车的司机长李永禄是老朋友，曾在同一台机车上干过活，他一边凑空儿跟李永禄学习，一边自己苦心钻研，结果他找出了一个办法：先团结好，然后搞成绩。最先把内部团结好，多替大伙解决困难，多帮助鼓励，少批评挑刺。
于是李起邀齐一七五一号机车的司机和司炉开了个检讨会，起先谁也不愿在检讨会上发言。李起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只露脸，不露心。李起为了要把大伙心里的话逗出来，就先很坦白地检讨了自己，说自己没有好好带头干，没有好好照顾大伙。这一来，大伙的眉头平展了，有说有笑的就自圪扯起来。司炉乔成祥说：“咱做活时只顾开玩笑，不肯干，谁冲了咱，咱就发脾气，干脆放下活不干啦。这就是咱泡的办法！以后咱得改，好好跟李起学！”司炉刘兆元说：“我自信心太强，自己说话算话，大伙说话就不算话，耍态度，闹得大伙不团结。干起活来我爱偷懒，早走晚来，只有私心，没有公心。我得打倒我这心里的‘反动派’，跟老李同志一块好好干！”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全坦白啦，把李起逗乐啦，他鼓励大伙说：“只要九人一条心，黄土就变成金，我们大伙好好干，保证能撵上一九三九号机车！”
跟乔成祥同院住的司炉小永禄（小永禄也姓李，因为跟一九三九号机车司机长同名同姓，所以大伙叫他做小永禄），整天愁得脸象苦瓜。李起问他，他绷着脸总是不肯说，后来经过李起调查研究了一番，才知道了小永禄唐山老家给水淹了，一家大小十口就奔来依靠他，没住没吃的。李起心想帮助他，可是力不从心，自己不单有家口，并且每月还要补助一个工属五十斤老玉米。于是他在大风大雪里，为小永禄的事东奔西跑，把唯一的一双胶鞋都跑破了，脚底板渗满了雪水，后来经工会的帮助，才算把小永禄的兄弟介绍进了洋灰厂做工，解决了小永禄的困难问题。
这么一来，小永禄心里的苦疙瘩就给李起解了。
“司机长，我要好好干给你瞧！”小永禄感激得直要掉眼泪。
另外的司机和司炉，都感动得跟李起扣上了心眼。
司机长李起笑展了眉，不再发愁了，于是他第二步就又苦心钻研怎样发挥大伙的力量，怎样去跟一九三九号机车看齐。李起心想先搞个成绩，提高大伙的信心。
恰好十二月十号这一天，一七五一号机车接受了上级给予的一个乘务——把三十八节货车拉到天津去。
这列货车换算十六．九（一换算为四十三吨半，即列车重量为七千三百五十一吨半），计算四十（一计算为十一米，即列车长度为四百四十米）。
李起接受这一乘务后，象过小日子似的，立即把油炉、水锅等处小心地检查了个遍。同时他给司炉刘兆元和乔成祥做鼓动工作：
“共产党领导大伙搞典型（创造模范），是为了提高生产，我们今天好好干，瞧瞧能不能创造个新纪录。你们只管大胆干！”
一听说要赶搞典型，刘兆元就乐得张大了嘴巴，乔成祥更是多来劲。
李起抓紧机会给沿途各站的调度员联络好，请求照顾他的一七五一号走行，事先给他辟开路线，他保证能准时到站。
十四点四十分，一七五一号机车牵引着长长的一列货车，浓烟滚滚地出了丰台站，乔成祥今天工作情绪格外高涨，一铲铲的煤又均匀又准确的往炉里扬进去，干得汗珠儿满脸直淌。列车迅速地往前走行，风呜呜地直叫，一团一团的烟长长地曳在列车后面。李起一时望望前边奔来的路面，一时望望水表，一到上坡，立即开动扬砂器，一到平路，就开足了制动器，紧张忙碌地干这又干那。
每列车到廊坊站，总要停二十分钟来加水，可是李起一路上极力不让机头喷水，水表告诉他有把握不加水，就可以一口气跑到天津站。李起事先把机车的状态通知了廊坊站的调度员，可以省略补水，于是列车很快就从廊坊的给水站冲了过去，连一秒钟也有停。
果然一七五一号机车突破了历来的纪录，十四点四十分由丰台开车，到达天津只十六点三十九分，平常列车走行时间要三个钟头左右，李起他们这次只以一点五十九分创造了惊人的纪录！
天津区调度所特别为一七五一号机车提高技术速度，增加车辆周转率发布了表扬令。
“从前人家瞧见我们工人拧着鼻子就走，现在我们工人当了家创了世界啦！”乔成祥乐得直挥鸭舌帽。
“瞧瞧我们的一七五一号，非跟一九三九号看齐不可！”刘兆元拍着胸脯说。
“我说的没错吧，共产党、毛主席领导我们，我们工人就翻了个过，……”李起很庄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