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锡联司令员会见了妈妈　南片散记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陈锡联司令员会见了妈妈
　南片散记
杜宏　曾克
部队从皖西转进到麻城，正在部署配合平汉战役的军事行动。
十二月九日的清晨，在新田铺，一家做为司令部的堂间里，象平日一样紧张而严肃。电话耳机一直离不开赵参谋处长的手。忽然，他惊喜的叫了一声，并且立刻叫陈司令员说：
“快来，你的好消息，你兄弟叫六纵队找去当向导了。”
陈司令员把眼睛离开了地图一下，没有当成一回事情的笑了笑，又和阎副政委把注意力集中在部署的研究上去了。
赵参谋处长听完了来话，把耳机放下，跑过去拉着陈司令员又说：
“嗯，不是给你开玩笑，老太太今天就来看你了。”
这时，司令部人们的注意力。才开始集中在这个突然得到的，令人惊喜的消息上。赵参谋处长把在电话上听到的情形，讲给大家听：六纵队昨夜行车，找到一个青年人做向导，这个青年人在带了几站路后，要求回去。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六十三岁的老母亲，哥哥当红军走了二十年。战士们就向他询问哥哥的姓名，当青年人一说出是陈锡联的时候，很快就被带到司令部。………
当天上午，一辆手推车停在司令部的门前了。警卫员们把一位穿着蓝色新衣衫，看起来还很健康的老太太迎进屋里。
司令部里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热烈的欢迎这位红军的母亲。
陈锡联同志还未上前去认，大家就把老太太围得紧紧的。乱嚷嚷的讲道：
“老太太，你看，哪个是你的儿子？”
这位老太太，被包围在这么多热情欢愉但都是陌生的人群中间，由于满心喜悦，没有显得丝毫畏怯。她一面很自信的讲着：我认得，我认得。一面把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轮转的用力探索着。
“母亲！”陈锡联同志禁不住的叫了一声。老太太搜寻的目光立刻停止了。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双臂就把儿子紧紧的抱住了，嘴里不住的说：
“是啊！我认得的模样还没有大变………”语声有些哽咽。
满屋的人都感动得鼻子有些发酸。
老太太揉揉眼睛，慢慢平静下来。她才眯缝起眼睛，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儿子，并且不时的用手去抚摸儿子的前额。陈锡联同志有些羞涩的问母亲：
“我变了吗？”
母亲连连的回答：
就是胖了些，高了些……
陈锡联同志让母亲在椅子上坐下，老太太抓住儿子的手，只是在流泪。
“不要哭呵！这样多的人……”儿子安慰她。
这位具有刚强性格的老太太，马上沾干了眼泪说：
“好，我不哭。”
母子二人开始叙起家常来了。陈锡联同志用着回忆般的口吻，轻轻的说：
“十九年没有见面了！”
“不只呵！整整二十年呀！”母亲更正着。
“我记得只有十九年吧！”
“二十年一点也不错。”母亲固执的说。“这二十年，我是一年一年数着熬过来的，一年有一年受的苦，还会记错？”
陈锡联同志沉默了。他静静的听着母亲二十年来被迫害的、苦难生活的血泪叙述。老太太一夜也没有停嘴。一幕幕往事的影子，又一次的在老人记忆里复活了。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九三○年，那个天翻地覆的年代，遍地起了红军，成立了苏维埃政府，打土豪分田地，穷人坐天下，自己的儿子也结束了放牛娃的挨打受气，没吃没穿的苦日子，参加了红军。但是，第二年，幸福的日子就被蒋介石匪帮夺去了。连过去分的那个吃饭碗，也给抢走了。她知道，幸福的日子还会有，那就是儿子同红军胜利回来的时候。二十年来她为这坚定不移的信念等待着儿子，今天，儿子终于又来到自己眼前了。
“那么，我走后你怎么样生活的呢？”陈锡联同志问。
“讨口要饭，我过了好几年。”老太太痛苦的说。“开初，得不着你的信，都说没有你了。大前年，可又传说光山潢川有了红军，我要着饭去找你，差点病死在道上……”
“这一回，你可听说我回来了？”
“你们一过黄河，传说就有了。有的说你负了大责任，有的说带着好多队伍，我半个来月就没有睡过觉。十月间，叫你兄弟上黄安去打听，光说你这回是真回来了，可不知道在那里？”老太太越说越起劲，连一点疲倦的样子也没有了。“咱家还住过咱们的队伍呢！我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都拿给他们吃啦。”
第二天一早，屋子里又挤满了人。连附近的老百姓也都来看母子重逢的喜事。陈锡联同志有意识的开始对母亲谈一些愉快的事，好把一天一夜来那些悲痛的话题转换一下，再送老人家安心的回去。于是，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说：
“这是你的媳妇和小孙孙，他们过些天就回家来看你。”
老太太接过像片，把脚往门口挪动了几步，在明亮的晨光中，将照片放在自己的嘴边上，笑的合不拢嘴。
陈锡联同志把自己正铺的毛毯，正盖的被子，都送给了母亲。并且笑着问：
“你还需要什么呀？”
这位几十年来受尽穷苦折磨的老人，开始接触了幸福。然而，这幸福是革命给她带来的。他那么开阔的说：“你还需要什么呀？”
“看见你了，什么也不要啦，原先我发愁死了买不上块棺材板；现在，不想这个，只想把老蒋消灭掉多活几年才好。”
部队晚上有行动，陈锡联同志准备下午派人送母亲回家。黄安这一带毕竟还是一个不大稳定的新区，他想起昨夜母亲所讲的，由于自己革命，家中两个叔叔都被惨害的情形，就体贴的和母亲商量说：
“把你接到安定的地方去住吧！不的话，有个什么情况，匪军们又要来遭害你！”
老太太拍着胸膛很强硬的说：
“我不怕，我就这条老命，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过去，他们来找我的事，我就对他们说：我儿子是哪年哪月干红军走的，你想捉就捉我走吧！我本来就是打算死的。他们没法我。现在，你回来了，叫他们再来吧！他们害了我，光村上老百姓也不依！”
吃过晚饭，司令部全体的人把老太太送出大门。她没有露出一点难过的样子，嘴里还不断的说：
“我知道，早点把老蒋消灭掉，我们就能早过团圆日子！”
小车子推着老太太，渐渐离我们远了。我们抑压不住激动的感情，唱起来了：
“我们要为祖国而战争，保卫你呀！亲爱的母亲！…………”
立刻，我们就出发向敌人去进攻了。……
　（转自中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