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拔牙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虎口拔牙
〔越南〕　阮祥
一
村外不远，七号公路蜿蜒地通向东方。从高处望去，道路起起伏伏一直伸往河的尽头。乡亲们刚刚破坏了这条公路，现在敌人匆忙地又修复了，可是，路上破坏的痕迹仍然触目可见。公路在这一带要通过几道山川，在一道山川后面有一片柳林，这时，游击队队长和五个战士正在这儿潜伏着；其余的埋伏在附近不远的稻田里。他们在等候着敌人的到来。
游击队员在这里已经等候几小时了。由于长时间匍匐，他们不禁感到筋骨痠疼，身体麻木。按照原来的估计，再过几分钟，敌人的汽车就要通过这里。队长最后一次瞧了瞧身边的战士，心中想道：“战斗的生活使他们每个人越来越年轻了。他们知道为谁而战。为了民族解放和自由，赴汤蹈火，不惜生命。”
眼前的公路勾引起队长的回忆：当他还是个无知的放牛娃时，生活迫使他踏上这条路，告别了亲人，远离家乡。世事变化得多大呵，母亲从一个安详的讲故事老人，现在变成一个反抗敌人的战士！在这紧要关头，她老人家豁着一条老命把从敌人那里探听到的消息传给游击队……这一仗要是打胜了，在山区乡亲中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啊！他也想起了妻子，动荡的社会使他们终年分离，可是，他们共同经受着考验，憧憬着南北统一的一天……
不一会，敌人的一辆吉普车驶过一个低坡开来了。吉普车由远而近，游击队战士已经看到车前装的探雷器和一挺架好的机枪。吉普车后面二百米远跟着一辆载着伪军的大卡车。显然，小吉普是在前面开路。车子开到这里，司机减低了速度缓缓而行。一会儿司机又煞住车，从车上走出两个荷枪的伪军，战战兢兢地在车前察看了一阵，然后又上了车。吉普车开动了，宛如一只蜗牛在慢慢蠕动；后面的卡车也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眼看吉普车已近在咫尺，队长透过树枝缝隙，甚至连司机脸上的愁容也看得一清二楚。战士们屏住呼吸，手握手榴弹，虎视眈眈。后面敌人的卡车刚一进埋伏圈，一声枪响，双方接了火。吉普车上的敌人突然听到后面枪响，吃惊地向后边看，随即煞车向两边稻田疯狂射击。队长喊了一声“打”，手榴弹在敌人群里开了花，吉普车上的敌人应声倒下了。这当儿，队长已经看到附近的战友们从稻田冲向敌人的卡车，解除了车上伪军的武装。
于是，队长和身边的五个战士，把炸坏的吉普车及敌人的尸首一并移向柳林隐蔽处。当他们走回公路上时，战友们早已把缴获的卡车开到竹林里去了。等到他们赶到竹林里，战友们已经换好了伪军的服装。
队长含着笑望了望战友们，然后也换上伪军服装，随即转身向被俘的伪军中士问道：
“通行证？”说着伸出了手。
伪军中士约莫四十岁，他忧心忡忡地望了队长一眼，然后带着颤栗的声音答道：
“你们枪毙我们吗？”
“不，先把你们在这里押几小时，然后带上山去。”
“上山？”
“是上山，不许你们再害老百姓，愿意留下的，掉转枪头打美伪军；不愿留下的就回家生产。”
“我呢？”
“你先陪我们一阵，只要你照我们的吩咐行事，决不伤害你；要是不听，你的命运你自己知道。”
伪军中士只好连连点头答应。
伪装完毕，队长叫战士们排好队，向战士们作了简短的动员，然后习惯地检查了每个战士身上的武器，很快地上了车。伪军中士坐在队长和司机之间。马达嘟嘟开动，车子从竹林颠颠晃晃地驶向公路。卡车一上公路，司机紧踩踏板，飞快地掠过一片片稻田。太阳落山时，敌人的碉堡已经映入眼帘。
二
村里回荡着晚钟声。农民们踏过田埂，穿过竹林，陆陆续续地走向村里。夜幕一降落，B就在稻田岔道处等候着乡亲们——自卫队员。真是神出鬼没，他们很快地来到B的面前。B把预先藏在稻田里的武器一件一件地分给他们。要说这些武器——大刀、长矛、土枪和爆竹，都是乡亲们自造的。等到B发完最后一件武器时，大家已经走向预定的位置。趁着暗夜，他们胸部紧紧贴着地面，匍匐移动。
蓦地，敌人碉堡上的探照灯横空扫来，灯光一过，他们又越过一道道干涸的水沟，爬向敌人的铁丝网区。过了一会儿，他们发觉到一辆汽车由远而近，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知道是游击队队长领着战士们来了。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四周，借着昏暗的车灯向前望去，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司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向前开去。突然，一阵凉风吹来，队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默默地想着战友和乡亲，估计着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时，他不由得转身提醒后面的战士：准备应付一切意外的事情发生。车子向右转弯，这里路面转好，司机加快了速度。车上的战士向前望去，敌人碉堡里隐隐地闪着灯光。车子距敌人连部越来越近了，队长用手枪轻轻地碰了伪中士一下，提醒他注意。车子驶过田野和村庄，已经开到两边是倒钩铁丝网的伪军连部驻地。车子通过一条小巷，然后刹住车。
车上的“伪军”说说笑笑。一个值班的哨兵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到车前要通行证。伪中士把通行证递给值班哨兵。哨兵在灯光下看了看，还不放心，又向车上望去：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机动排，不巧半路上车轴坏了，想请贵部帮帮忙……”
“是这么回事”，哨兵嗞牙陪笑，把通行证还给伪中士：
“好，进去吧！”值班哨兵退了几步，挥手指挥车子入内。队长借着车灯的光芒，隐隐约约地看到敌人内部的部署，同时他发觉到身边的伪中士有点胆怯。的确，这阵儿，一切有一触即发之势。
哨兵喊了一声“开门”，连部大门豁然敞开，汽车径直入内。这时候，门内值夜班的一队伪军正准备查问开入的汽车。但车灯照得他们睁不开眼，还没有来得及查询，车上的游击队战士早已跳下车，机枪手首先挡住敌人的退路，其余的枪口也紧逼敌人。敌人的领队见势不妙，正要掏枪喊叫时，队长机警地从车门打出一枪，结果了他。其余的伪军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仓皇地举手缴枪，游击队战士顺利地把他们押在了大门墙边。
为了避免暴露目标，队长命令：“打探照灯！”探照灯应声熄灭，四周一片墨黑。外边配合行动的自卫队听到枪声，又看到探照灯灭掉，立即从稻田奔向铁丝网边。B跑在最前面。他们破网而入，截住了敌人后退的通道。里面的伪军只听到大门附近的枪声，没料到身后还有机智勇敢的自卫队员。
枪声惊动了酣睡的伪军，立刻手忙脚乱起来，胡乱应付。子弹正在呼啸，B高喊一声，挺身而出，大刀落处，一个伪军机枪手一命呜呼。自卫队员点起了一筒筒爆竹，噼哩啪啦，震耳欲聋。借着爆竹声响，两个队员跃身向前，发现两个伪军正凭借沙包向游击队所在方向疯狂扫射。他俩不由怒火燃烧，一个箭步，从身后把那两个伪军打翻在地，夺过机枪转向敌人开火。在敌人的心脏，枪声、爆竹声和喊声响成一片，敌人不知来了多少游击队，顿时大乱，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一付狼狈相。
三
外边响起第一枪时，伪军连长、排长等正在陪美军顾问在碉堡指挥所打牌作乐。这阵枪声好比晴天霹雳，伪军官和美国顾问顿然失色，连长又气又急，一手持手枪，一手摇电话，可是电话早已被游击队切断了，无法联系。碉堡里的敌人从射击孔中虽然窥探到外面发生的事情，然而面面相觑［qù 去］束手无策，就连“精通”游击战术的美军顾问也垂头丧气，靠在一边，哑口无言。伪军连长只得死守不出。
“缴枪不杀！”游击队向碉堡里的敌人喊话。
伪军连长强作镇静地皱了皱眉头，向部下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听我的命令！守住碉堡，准备抵抗！”
队长识破了敌人的诡计。原来碉堡里的敌人企图拖延时间，期待不远的友军听到枪声后前来支援。他们还用这个来振作碉堡里残兵败将的士气：“怕什么？几里外的友军听到枪声会很快来支援我们的！坚持住！”
刻不容缓，队长一面命令机枪手掩护爆破手迂回到敌人碉堡附近，一面掩护自卫队撤回来。然后向敌人发出最后通牒：
“现在，你们听着：你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投降不杀，一条跟碉堡同归于尽！”
碉堡里的敌人没有回答，几个伪军企图从侧面向爆破手开火，可是被游击队密集的枪弹顶回去了。
分秒必争，队长立即命令爆破手爆炸敌人的碉堡。几个爆破手同时拉开导火索，一阵寂静过后，爆破声如同雷鸣一般，惊天动地，火光冲天，敌人的碉堡开了花，顽固的敌人命归西天。
敌人妄想以这里为据点扩大防线，从而控制和消灭日益活跃的游击队，监视和镇压附近的村民。然而，敌人万万没有料想到：只一夜间，他们的所谓“铜墙铁壁”就被捣毁了，他们的碉堡指挥所就被拔除了。在人民群众的配合下，游击队这一次深入虎穴夜半突袭，打死打伤和俘虏上百敌人，缴获了大量武器，就连伪军连长和美军顾问也没能逃出死亡的命运。临行前，游击队放火烧掉了敌人的油库和军用汽车。
夜风微微吹动，游击队战士精神抖擞，面带着胜利的微笑，隐没在四周黑蒙蒙的夜雾中。这时，人们看到附近的乡亲正在欢欣鼓舞地走出房门，奔走相告，祝贺子弟兵又一次光辉的胜利……
〔灵　泉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