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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猿人化石出土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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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5-01-07
第2版()
专栏:

蓝田猿人化石出土记
新华社记者 顾迈南
我国科学工作者在陕西省蓝田县公王岭发现猿人头盖骨的消息公布之后,引起了国内外有关方面的很大重视。这个猿人头盖骨是怎样发现的?最近,记者带着这个问题访问了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有关科学工作者和工人。
一九六三年夏天,这个研究所新生代研究室的青年研究人员张玉萍、黄万波、汤英俊、计宏祥、丁素因和技工张宏,根据地质工作者提供的线索,来到了陕西省蓝田县。蓝田县位于西安市东南,这里的地层从六七千万年以前起,一直到现在,一层叠一层,几乎每一层都可以找到古动物化石,科学工作者说它是一部相当完整的新生代时期的“自然史篇”。这些年轻人想通过在这里的考察活动,弄清新生代时期地层的一些问题。
考察工作开始之前,研究人员向当地有关部门和群众广泛调查了化石的产区。七月四日,他们离开蓝田县城到厚镇人民公社去。长途汽车顺着巍峨的秦岭和波浪滚滚的灞河往东南走,中途突然下起雨来,汽车在名叫“前程”这个小站停下了。避雨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和当地的农民攀谈,问他们这一带出不出“龙骨”(即化石),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农民指着灞河对岸说,在公王村后的公王岭上有的是“龙骨”。这时,雨愈下愈大,他们看看阴沉沉的天色,觉得继续前进不可能,决定就地住下来,去公王岭考察。在当地老乡的引导下,他们在公王岭一共考察了三天,挖掘出了五箱化石,其中有三门马、直隶狼、小古熊、鬣狗等,都是早已灭绝了的古代动物。公王岭这个地点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在广泛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一九六四年四月初,这个研究所又和其他的科学研究单位、生产部门、高等院校等十一个单位组成一支考察队,来到蓝田县。他们准备以集中力量打歼灭战的办法,进一步弄清新生代时期的地层问题。这个研究所除了参加填制新生代地质图外,还担负了古脊椎动物、古人类和古文化的发掘和研究工作,公王岭的发掘工作是由一个小队进行的。
五月二十三日傍晚,公王岭考察小队的队长黄慰文和技工武文杰,忽然跑到大队部来找考察队长、考古学家贾兰坡。贾兰坡一看见他们,心里就打起鼓来。他想:“一定是带来了好消息,不然这两个年轻人不会冒雨跑三十多里路赶来。”一问果然不错,黄慰文笑盈盈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说这是技工武文杰在公王岭挖掘出来的东西。贾兰坡问他们里面包的是什么,他们笑而不答。贾兰坡接过了纸包,解了一层又一层,越解越紧张,因为包了这样多层纸,说明一定不是个平常的东西。最后一层纸解开以后,他喊了起来:“人牙!”
武文杰一九五一年来到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那时他才十六岁。象他这样一个普通的技术工人,竟然能认出是猿人牙齿这件事,引起了贾兰坡的深思。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参加周口店的猿人化石发掘工作和一些大名鼎鼎的外国科学家打交道时,那些外国科学家见了猿人牙齿,还支支吾吾地一时认不出来。
既然发现了猿人牙齿,就说明这一带可能还有猿人的其他东西,如果能再发现更完整的猿人化石,那将是对古人类学研究的一大贡献。公王岭的发掘工作从此引起了大队部的高度重视,贾兰坡随着也来到了发现猿人牙齿的现场。公王岭一带的化石都和坚硬的岩石、松软的泥土粘在一起,一动就破,在现场挖掘十分困难。工人和研究人员们开“诸葛亮会”商量的结果,决定用“大块套箱法”将含化石的堆积物整块地从地层中挖出来,然后运回北京在室内修理。
从蓝田运来的一百多箱堆积物到了北京以后,紧张的室内修理工作便开始了。其中单是在公王岭发现猿人牙齿的下方挖掘出来的一大箱堆积物,就有八百多斤重。这一箱化石在老技工柴凤歧的指导下,由技术工人、共产党员李公卓负责修理,全所人员对他的工作寄予很大的希望。大家天天见面就问他:“小李子,修出人来了吗?”
从八月中旬起,到十月初,他们天天坐在工作台旁专心致志地象绣花一样修理着这箱堆积物。堆积物中有很多坚硬如石头的钙质结核,当地老乡叫“窑姜石”,在野外发现的第一颗猿人牙齿就是从这种“窑姜石”里敲出来的。李公卓知道这种东西的重要性,每一块都砸开来看看,他怕放在地上砸,会砸碎了里面的化石,就放在自己的手上砸。经过一段精心细致的工作,从中修出了剑齿象、小古熊、剑齿虎、三门马、貘、大角鹿、古野牛等各种各样的古代动物化石,最后,八百斤堆积物只剩下了洗脸盆那么大一块,唯独没有猿人的任何东西。但是,他们没有灰心,没有懈怠,继续以坚韧不拔的毅力认真细致地修下去。
十月九日下午四点,修理出了一颗牙齿,著名的古生物学家杨钟健匆匆来到李公卓的工作室,他仔细端详了刚刚修理出来的东西,十分高兴地说:“不错,是猿人牙齿!”便鼓励李公卓继续认真细致地修理下去。老科学家的叮嘱和全所同志的关切,使李公卓对待这块愈来愈小的堆积物更加细致小心了。等他修理到只剩下排球那么大一块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东西露了出来,人们闻讯纷纷跑来,有的说:“象鹿的头骨。”有的说:“象灵长类的头骨。”因为化石大部分还被坚硬的岩石包藏着,没有露出全貌,究竟是什么东西,人们一时还难下定论。
十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时半,古生物学家裴文中又跑来了,他看了李公卓正在修理的东西,十分激动,说:“是猿人头盖骨无疑了,眉脊骨已经露出来!”消息传出以后,杨钟健和古人类学家吴汝康,以及其他的研究人员纷纷跑来。人们奔走相告,人心沸腾。研究人员们互相议论着:“这个珍贵的化石是中国人自己发现的,中国人自己发掘的,而且将由中国人自己来研究!”
这些充满了自豪的话,不是没有来由的。自从发现了蓝田的猿人头盖骨,这个研究所一些曾经参加过周口店猿人化石发掘工作的老科学家和老工人,经常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来。那时,反动腐朽的政府根本不肯出钱办科学事业,周口店发掘工作的经费只好依赖美国洛克菲勒基金委员会来支持。这样,全部发掘和研究工作就掌握在美帝国主义者的手里。从一九二七年到一九三七年,中国人在周口店一共发现了五个比较完整的猿人头盖骨和大量的猿人化石,但是中国人得到的是什么呢?
“名义上是中外合作,实际上中国人对猿人化石没有研究权,中国人只能研究动物化石!”杨钟健气愤地对记者们说。
中国人不但没有研究权,自己发现的东西,外国人拿走后连看都不让再看,结果那些化石还是在美帝国主义者手里弄得下落不明。贾兰坡找出了自己当年的工作日记,上面的记载是:“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发现猿人头盖骨一个,晚上七点美国人魏顿瑞取走。”自己发现的东西只在身边呆了十个小时就不见了,这对于一个专门从事这种工作的人来说,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贾兰坡睡里梦里想再看看这个头盖骨,后来虽然看了两次,但都是趁外国人不在的时候偷看的。
在旧中国,科学家的遭遇是如此,工人又怎样呢?在一间工作室里,我们见到了老技工柴凤歧。他从一九二七年就参加了周口店的发掘工作,蓝田猿人头盖骨的最后修理工作就是他作的,当问起他是不是也修理过周口店的猿人化石时,他愤愤地说:“甭说修,外国人连让咱摸都不让摸!那时候,中国的工人只能修动物的化石!”
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了历史的陈迹了。
中国人又在自己的土地上找到了世上极其稀有的猿人头盖骨,它是个什么样子?在学术上有什么价值?在记者访问时,正在开始对它进行研究的古人类学家吴汝康从过去美国人用来保存周口店猿人化石的一个保险柜里,把它捧了出来。这是一个头顶骨很低平,头骨壁很厚,眉脊骨很突出的头盖骨。吴汝康说,原来估计它生活的时代可能比周口店的猿人稍早,距今大约五六十万年,那是根据发现它的地层和动物化石,以及它的大部分特征来判断的。现在从它的全部特征看来,更加证实原来的判断是正确的,只会比周口店的猿人早,不会比周口店的猿人迟。他说,最近在它附近的堆积物中又修理出一个猿人上颌骨和一颗猿人牙齿,经过鉴定,认为它们和头盖骨以及以前发现的两颗牙齿是属于同一个猿人的,这个猿人估计可能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猿人类型。
著名生物学家达尔文上一世纪后半期在《物种起源》一书中,曾经提出了人类起源于古猿的理论。后来,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这篇文章里,进一步阐明了人类起源的决定性因素是劳动,提出了“劳动创造人类”的理论。但是,当时不但没有发现猿人的化石,就连较晚的古人化石也很少发现。
从一八九一年以来七十多年的漫长时间里,在世界范围内才在印度尼西亚的爪哇、中国的周口店、阿尔及利亚的突尼芬和中国的蓝田等四个地方发现了猿人的化石。由此而引起的关于人类起源的推测,到现在还是没有定论。蓝田猿人头盖骨的发现,不仅给人类起源的研究提供了直接的证据,扩大了猿人的地理分布,而且由于它比较原始,这就更加珍贵。专家们相信,通过对它的研究,一定能为人类起源的问题作出新的重要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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