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船〔山东梆子〕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三回船〔山东梆子〕
胡沁人物：王秀花，青年姑娘，十六岁。（王）张凤祥，五十余岁。（张）地点：山东某湖上。时间：一九六三年，夏末秋初。幕启：湖中芦苇丛丛，红荷怒放，苇中水鸟纵声歌唱，湖水碧波与天际相连。王：（内唱）摇动船桨走忙忙，（王身穿花衣，兴高采烈地持桨摇船上）
（唱）摇动船桨走忙忙，
我秀花心中喜洋洋，
在窑厂买来红瓦六百块，
秋后俺要盖新房。
站立船头四下望，
湖中一片好风光，
芦苇丛中鸟欢唱，
打鱼船上歌声扬，
金色鲤鱼翻银浪，
朵朵红莲扑鼻香，
群群野鸭来戏水，
白鹤展翅又飞翔。
湖中美景观不尽，
摇船把瓦运回乡。（下）张：（面带愁容，持桨摇船上）
（唱）小小船儿湖中荡，
老汉心中犯惆怅。
家住湖西菱角庄，
姓张名叫张凤祥，
我从前锯盆锯碗锯过缸，
外人送号张炉匠。
今日出外买红瓦，
窑厂里把瓦全卖光，
队里等瓦把仓房盖，
急忙回队想主张。（下）王：（摇船上，唱）
今日买瓦到窑厂，
满眼都是新气象，
有的人，大公无私把瓦让，
有的人，腾车让船帮人忙。
这种风格多高尚，
也有人办事不太强。
听人言，菱角队有个张炉匠，
常卖瓦赚钱入私囊。
开大会把他来批评，
他也不嫌羞的慌。（划船）张：（摇船上）
（唱）摇船桨，举目望，
那船上红瓦放满仓，
船沉又遇迎头浪，
摇船的还是个小姑娘
我看她划船多吃力，
赶上前去把她帮。（划船
追）
小姑娘……你这是上哪里
去呀？王：过湖西呵！张：迎风顶浪可够累的！王：风不大，浪不急，累不着。张：我帮你划吧！王：谢谢你吧，大爷！张：可不要客气呀，姑娘！王：真不累呀，大爷！张：小姑娘，前边快到浅水滩啦，那里水浅泥深，可要小心！别搁了浅……王：我知道。大爷，你这是上哪里去来？张：和你一样，买瓦去来。王：（看船）瓦呢？张：去晚了一步，都卖光啦！王：大爷，今年丰收啦，你也是盖房子？张：我自己盖房子就不着急啦，是大队里盖仓房。王：怎么不早买呀？张：早买啦，又扩大了两间，买的不够啦！王：还差多少？张：还差六百块。王：那就等下一窑吧！张：下一窑来不及啦，回去拆房子揭旧瓦也得盖。王：哟，还这么急吗？张：可不是，墙都起来啦，光等着上盖啦，快到秋收啦，打下的粮食往哪里放？唉！火烧眉毛的事——真作难啊！我头里走着啦！（摇船赶过王，下）王：啊！
（唱）这大爷为大队盖仓房，
买不到红瓦愁的慌。他们差瓦六百块，（掏批单）
我批来红瓦三百双。
他是一心为集体，
我怎能袖手旁观不帮忙。
雷锋是俺的好榜样，
要学习人家的好思想。
（白）对，把这瓦让给他。
（摇船）大爷，你回来！
（张：快走吧，姑娘！）王：你回来！（张摇船走回）张：姑娘，你累啦？来，我帮你划。王：不累，大爷！你是哪个大队的？张：我是菱角大队的。王：你贵姓呀？张：姓张叫张凤祥。有什么事快说吧！王：大爷，我想把瓦让给你们！张：让给俺！那太好啦！（又一想）不行，姑娘！王：（一怔）怎么不行啊？张：你好容易批了这些瓦，让给俺，你怎么盖房子？我不能要。王：你收下吧！张：我不能收！（二人推让，船身颠动）王：大爷，咱们人民公社的社员，办事可得讲个原则性呵！张：讲什么原则性呵？王：先公后私，先集体后个人，咱可要以队里的事为重呵！张：嘿，这姑娘真不瓤，长的俊，思想又亮堂，说出话来原则性还真强哩。姑娘，咱俩素不相识，我收你这瓦不好意思呵！王：俺这是让给你，又不是不要你的钱，人家雷锋同志怎么能自己掏钱给不认识的人买火车票来呢？张：好，我就收下啦，回去告诉俺队长，好好谢谢你！王：这还不是应该做的。大爷，俺批了六百瓦，因船小盛不了，还有三百在窑厂里放着，你那船空着也是空着，咱回去把那三百瓦也取出来吧？张：那好哇！（王把批单给张）来，姑娘，咱把船换过来！王：别换啦，大爷！张：怪沉的，还是换换吧！（跳过去把自己船上的纤绳给王）过去吧！王：大爷！张：好，不过去，这瓦我也不收啦！（欲回去）王：（拦住）大爷！张：快过去吧！（把王推过去）咱掉回船头，前去取瓦！（二人回船，划船）张：（唱）姑娘好心把瓦让，满腹忧愁一扫光。手摇桨儿船行快，荷花含笑露红光。（鸟叫）苇中鸟儿高声唱，它唱姑娘的风格强。王：（唱）风格强，风格强，大爷不必来赞扬，让瓦本是平常事，你再夸奖俺羞的慌。张：（唱）羞的慌，羞的慌，真是一个好姑娘。船儿行在湖中央，我与姑娘拉家常。
（两船并行）姑娘，你是哪个大队的？王：荷花大队的。张：贵姓？王：姓王，我叫王秀花。张：王秀花！不用说，你是个五好社员啰！王：我还差的远。张：哈哈哈，可真是不孬。王：大爷，你是？……张：我是菱角大队的。王：我打听个人你可认识？张：俺大队的人我都认识，你说是谁吧？王：这个人也姓张，他叫张炉匠。张：张炉匠！你认识他？王：不认识，我听人说过，这个人很出名。张：哈哈哈，姑娘，不瞒你说，这个人不是外人。王：是谁呀？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一愣）是你？张：对了，是我。王：你不是叫张凤祥吗？张：张凤祥是名，张炉匠是外号。哈哈哈……王：（一惊）啊，是他！张：快走吧！（用力一划走向前去）王：（生气地）
（唱）听说他是张炉匠，
我心中气愤又心慌。
他曾卖瓦把钱赚，
他的丑名传四乡。张：（唱）有瓦不愁把仓房建，
越思越想越喜欢。
姑娘，我好比久旱逢雨心
畅快，
你是个雪中送炭的好青
年。（下）王：（唱）他声声把我来称赞，
叫我更加起疑团，
莫非他，花言巧语把我骗，
又想卖瓦去赚钱。
急急忙忙把他赶，（下）张：（唱）一心取瓦奔湖边。王：（唱）摇桨推开千层浪，（急
追）张：（唱）船儿好似箭离弦。（急
行）王：你慢点！张：顺风顺水的慢不了。王：大爷……（王急划，碰上
张的船两船颠簸）
（张急忙用桨撑住，王乘机
赶过去，把张的船挡住）张：小姑娘，你怎么把我挡住啦？王：（气喘吁吁地）大爷，我……我想把船换过来！张：别换啦，这空船就够你累的啦！王：换过来吧！张：别硬撑啦！（摇船欲走，王急忙挡住）王：大爷，你……你把批单给我吧！张：批单，要批单干啥？王：俺……张：你干什么？王：实话对你说吧，这瓦俺不让啦！张：（一惊）啊！不让啦，你为什么不让啦？王：为……张：为什么？王：不为什么，就是不让啦。张：你怎么变了卦啦？王：嗯，我就是变了卦了呢！张：你比孙悟空变得还快呀！王：你是孙悟空，你是孙悟空，你还是猪八戒哩！张：好，还怪厉害哩，给你说，我老头子可不是叫你耍着玩的！王：你还怪厉害哩！快把船给我吧！（欲跳船）张：（把船一撑）给你，没这么便宜的事。王：哎，大爷，你别走哇！张：不走就不走，你不把话说明白，这三百块瓦你就别要啦！咱在这里泡上啦！王：（为难地）啊，（唱）
这老头把气生，
实在叫我难为情。
悔不该轻易把瓦让，
只落得，骑虎难下无章程。张：（唱）小姑娘，年纪轻，
做事欠点原则性。
你不该拿着公事当儿戏，
你不该拿我老汉当顽童，
来回瞎搓拢。王：（唱）他那里把我来批评，
叫我心跳脸发红。
（转眼一想坚定地）
铁板上钉钉，我要站稳步，
万不能再让他钻窟窿。
我不免把话来明讲，张：这是给公家办事，咱不能
闹着玩。王：（唱）错怪了老人我心不
宁。
他是好是坏难分辨，
让俺爹爹问真情。对！回家去让俺爹了解了解，他要真是给队里买的，俺再给他送了去也不晚啊！（向张）大爷！这瓦是俺爹让俺来买的，要是让给你我得回去问问俺爹呀！张：你爹？王：是啊！张：先公后私，先集体后个人，你爹还能没有这个原则性？王：他就是愿意我也得给他商量商量，我可不能独断独行啊！张：对，爷儿俩讲民主，这也是原则性。王：大爷，我回去给他商量好，俺把瓦给你送到大队里去行吗？张：没说的，只要你把话说明白，让瓦不让瓦不要紧，我老头子不是一斧头劈不开的榆木疙瘩，你真不让我也不强要。来，走！王：（一愣）走，俺那瓦呢？张：常言说的好，吃饭吃饱，做活做了，我给你送到门上去。王：谢谢你吧！大爷，（随说着跳过船去，要过批单来，把张船的绳子递给张，把张推过去）大爷，你过去吧！（王急忙拨回船下）张：哎，怎么跑了！（看天）
（唱）西北天上乌云漫，
大风就要到眼前。
那姑娘划船没经验，
倒叫我老汉把心担。
掉回船头把她赶，（下）
（王摇船上）王：（接唱）险些中了巧计关。
也亏我随机能应变，
又把红瓦要回还，
急急忙忙把路赶，
别再让他打麻缠。（风起）
啊，转眼之间狂风卷，（船
身颠动，王用力摇船）
迎风顶浪难行船，
抖抖精神壮壮胆，
（用力摇船，一阵风浪打来，打的船身乱转，王惊慌，但尽力用桨撑住，又一阵风浪打来，小船乱转，王控制不住，小船陷进了污泥，王用力撑，再也不动）
（张在风浪中划船上，风声渐息，见王急忙停住）张：（唱）把船搁到浅水滩。
（对王）
小姑娘，我刚才给你说过，让你加小心，别陷进去，你怎么不听话？王：（不服气地）没有风浪我也进不来！张：（笑着）噢，你这是进去避风去啦？现在风也平啦，浪也静啦，赶快出来吧！王：（生气不语）哼……张：小姑娘，快出来吧，时间长了会饿肚子。（欲下水）王：（赌气地）不要你管！张：不管！好，不管咱就不管。
（抛锚，坐下来抽旱烟）咱看看你怎么出来！王：哼！（挽起裤腿欲下水）张：（吓唬她）哎，可了不的，水浅泥深，陷进去可出不来了。
（王又赌气地拿起桨，用最大的力气向外撑）张：（在一旁助劲）嘿！使劲，嘿！再使劲，嘿……（船仍不动，王无奈停住，急的直出汗）小姑娘，你的力气不小，志气也怪大，可就是这船不大听话呀！王：（气急地，把桨往船上一摔）哼！
（唱）这个老头太可气，
人家着急他欢喜。
他不光投机取巧会图利，
他还会对人报复与打击。
（生气地指着水）
埋怨声风浪你也不讲理，
偏偏欺负俺小闺女。
这个老头的心眼坏，
你怎么不把它陷进泥窝
里？
转身我把老头叫，
老头！张：老头！王：（唱）你再耍笑俺不依。
要走快走你的路，
别在这里瞎嘰嘰。张：（大笑）哈哈哈……（唱）
这姑娘涵养真不离，
小脸蛋气成了茄子皮。
我再把她逗一逗，
看她还有啥本事。
姑娘，我要走很容易，
怕的是，你在这里受委屈，
这里缺穿又缺吃，
饿坏肚子了不的。王：（唱）要饿肚子我挨饿，
与你老头没关系。张：（唱）你要是饿出好和歹，
怕的是，你家二老想闺女。王：（唱）俺家与你不相识，
何必用你费心机。张：（唱）光想闺女是小事，
我还怕，你二老没法找女
婿。王：（又气，又急，把耳朵一
捂，大声地）啊……。张：（大笑）哈哈哈……王：（大声一喝）别笑啦！张：（张着大嘴愣住）啊！王：哼，
（唱）你这个老头真无理，
不该胡言把人欺。
你快走算没事，张：我要不走呢？王：（唱）你不走……（突然
摸起桨来）我要扬水来泼
你。
（王欲泼水，张赶快阻止）张：哎，别，别别……姑娘。
（唱）小姑娘别生气，
我是给你闹玩的，
有我老汉在这里，
天大的风险保着你。
挽挽裤子下水去，（脱衣）
管叫小船出污泥。（下水）王：（不知所措地）你，你……张：我给你推出来。姑娘，你
要站稳了！（张用力扛船）
嘿啰啰啰啰，嘿啰啰啰……
（船猛一下扛出老远）王：哎哟！张：（张赶忙拉住纤）不要怕，不要怕，我保着你啦！
（张慢慢地拉回船，把纤扔给王）张：不要怕！王：（不好意思地）大爷！张：大爷！不叫我老头啦？
（拿起桨，拉着绳猛一下跳到王的船上）张：把绳拴到你船上，我帮你划！（拴绳）王：谢谢你啦，大爷！张：别谢啦！（指桨）你不拿这玩艺泼我，我就满意啦，
哈哈哈，咱走吧！（二人划船）王：（唱）
这大爷帮我出浅滩，
不顾劳累又撑船。
我看他为人正直多和善，
不象那自私自利的落后社员。
（思索。猛见一物，暗暗点头）
（唱）遥见鱼鹰船头站，
我不免借此物试探他一番。
大爷，那边船上站着一个大
大的鸟儿，它叫什么名字？张：那不是鱼鹰吗？王：它是好鸟，还是坏鸟？张：是个好鸟。王：它有哪些好处？张：我告诉你！（唱）
它机智勇敢又伶俐，
专会下水捕大鱼。王：（唱）它捕鱼儿为哪个？张：（唱）它捕鱼儿为人食。王：它真是为了别人吗？张：这还是假的！王：只怕不是吧！张：（一怔）怎么不是啊？王：大爷，（唱）我看它眼珠
乱转无好意，
怕的是不为别人为自己。张：（一惊）啊！（停船）
（唱）这姑娘话中带着刺，
莫非她把我怀疑？（思索）
对，一定是起了疑心才变
主意，
我不免将计就计把她试。
姑娘，鱼鹰的好处都知道，
它不象你……王：不象我什么？张：（唱）不象你心眼太自私。王：（唱）我自私没有走歪道，
我没有投机取巧丢脸皮。张：（唱）丢脸皮，丢脸皮，
你不要恶言把人欺。
哪一个投机来取巧？
你诬赖好人我可不依。
（白）你说谁投机？谁投
机？王：你！张：（生气地）你！我偷鸡，
我还摸鸭子哩！没凭没据的
乱扣帽子，你真没点原则
性！王：没有根据我也不说！张：你说出来，你说出来！王：今年春天三月初六晚上，
你们大队里是不是开社员大
会来？张：开啦！王：在会上斗争了一个奸商，
他叫刘占才是不是？张：是，是！王：有一个老头转卖给他两千
块瓦，从中赚了五十元钱，在
会上也受到了批评是不是？张：是啊！王：我听说那个老头姓张，他
叫张炉匠，那个张炉匠不就
是你吗？张：你是耳闻还是亲眼见？王：我在窑厂听人说来。张：哈哈！（噗哧笑了出来）麻
绳子不搓——拧啦！王：（一怔）拧啦！张：姑娘！你说的这个人是俺队的不假，（强调地）他叫“张木匠”，我是“张炉匠”。俺俩根本不是一个人。王：不是一个人？张：你弄错啦！姑娘！王：这么说你买瓦真是给队里买的？张：这还能假了！王：你有什么证明吗？张：证明，有。（掏出介绍信）买瓦介绍信，你看看吧！王：（接信看，又惭愧，又高兴地）
大爷，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张：早拿出来咱俩还有这出戏啊？！王：大爷，我错怪你啦！张：不，不，你做的对！我还真赞成你！王：赞成我什么？张：你的立场坚定，阶级路线分明，你还真有高度的原则性哩！我得好好地向你学习。王：（拿出批单）大爷，这六百块瓦还是让给你们吧！张：还让给俺！不给你爹商量商量吗？王：保险他同意。张：你可别独断独行了？王：大爷，别闹啦，咱们再回去吧！（递批单）张：好，（接过）咱三回船头前去取瓦。
（摇船，亮式，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