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会上的七天和群众中的七天——组织生产高潮从难到易的一些体会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干部会上的七天和群众中的七天
——组织生产高潮从难到易的一些体会
上海染料厂厂长　张传文
今年要组织生产高潮，老早就晓得了，可是，高潮会有多高，心中无数。
新指标
去年十二月间，有机化学工业公司要求我们厂今年的产量要有较大幅度的增长，质量和品种也都要达到一个新的水平。以后，在化工局的党委扩大会上，局里号召我们厂增产百分之十五，争取达到百分之二十。当时以为达到这个指标，大概就是高潮吧！不过，自己又想，去年生产潜力挖的这样多，增产比例这样大，今年还能增产多少呢？可是，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感，促使自己还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就在同支部书记商量以后，大胆地设想了一个奋斗目标：产量、利润增长百分之三十，质量消灭二类品，争取有一个品种达到优级。决定先开个干部会，让大家议论议论。当时的想法是，搞通干部的思想，才能搞通群众的思想，干部的思想不通，群众的思想怎么会通呢？
“顶　牛”
十二月十四日，召开了第一次干部会，出乎意料，大伙顶了牛。原因是干部们背着一个骄傲自满的包袱：一九六四年，我们厂的生产的确是一月比一月高，一季比一季高，全年比一九六三年增产百分之八十四，利润增加了一倍多，如果不是降低产品的价格，要增加两倍以上。因此对我们设想的奋斗目标，大家都有一种情绪，这种情绪用上海话说，就是有点“吃勿消”。
当我一宣布今年设想的奋斗目标，就看到有的人连连摇头，有些人面面相觑。我一讲完，一个工段长就将我的军：“张厂长，你算过账没有？按照你这个计划，从我们目前的生产水平来看，完成第一季度的任务至少要一百一十七天，而第一季度统共只有九十天，另外二十七天从哪里来呢？还有，第一季度设备要检修，春节要休假，得去掉十九天的时间，这就是说，第一季度实际上只有七十一天，一百一十七天的任务七十一天怎么能完成呢？你给我时间？”
接着，供销股股长也来将我的军。他说：“据我们了解，要增产，原料就成问题，拿色酚AS这种重要原料来说，协作厂供应我们的数量，只能保持一九六四年的水平，多一吨也不能增加；产品也只能销售这么多，再多就找不到用户。原料供不上，用什么增产？产品销不了，增了产又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工段长叫起困难来：“我说张厂长，你想一想，一九六四年这一年，大家已够紧张、够辛苦的了，明年还要增加这么多任务，大家能受得了？”
务　虚
总之，在第一天的会上，大家算来算去困难很多，差不多一致不能接受这个奋斗目标。怎么办呢？我们想，做工作应该政治挂帅，应该以虚带实，于是决定在第二天的会上专门务虚。
当时，党支部书记刚刚调来工厂，不大了解情况。所以第二天的会上，我就讲了讲全国的大好形势，全国的革命和建设任务，然后联系着谈到，由于农业的丰收，全国油漆生产要有大幅度的增长，我们厂的产品大部分是供应油漆厂用的，在提高质量增加品种的前提下，较多地增加产量不是义不容辞吗？
我的“务虚”并没有说服干部，有些干部也想用“务虚”来说服我们。财务股长说：“今年许多产品的售价要进一步降低，然而上缴利润却按增产比例增长，因此越增产越完不成上缴利润。”技术股长说：“形势大好确实要增产，但是质量的提高可不象产量的增长一样，它是要慢慢来的，才能熟悉它的脾气，摸出它的规律。”务来务去，大家认为当前全国组织生产高潮的形势大好，就是上海染料厂的条件不大好。有人甚至用“要冷静”这样的字眼提醒我们，意思是我们提出这样的奋斗目标是头脑发热了。
引火烧身
务虚不灵，又该怎么办呢？我们商量的结果是：从第三天的会议开始，让大家揭发工厂工作中和生产中的问题，从问题中找增产潜力。想不到这一着完全是“引火烧身”。一天、两天、三天，大家的意见都针对着厂的领导，什么对群众的生活关心不够啦！思想工作做得不深啦！劳动纪律松懈啦！综合奖励混乱啦等等，甚至连门卫制度之类的问题也提出来了。可是，同增产直接有关的问题，生产管理上的问题，生产技术上的问题，却提得很少。动员生产高潮的会，完全变成批评领导的会。一个共产党员，还能怕挨批评？只要能批评出一个生产高潮来，何乐而不为呢？可是，一方面自己想，大家提得都对，怎么能说自己关心群众生活很够了呢？怎么能说自己思想工作做得很深了呢？怎么能说工厂各方面的工作尽善尽美了呢？另一方面又在想，工厂的问题主要在这方面吗？生产的最大潜力主要在这方面吗？如果不在生产管理上革命，不在生产技术上革命，能实现奋斗目标吗？
这个会究竟应该怎么办？生产高潮究竟应该怎么组织？实在拿不定主意。
新　启　示
正在这个时候，在我们厂里蹲点劳动的化工局技术处的一位副处长对我讲了一个情况。她说：“我在那里劳动的吐氏酸工段，先进和落后的差距很大，有人用十二个小时生产出来的东西，有人要用十八个小时。”这个情况，对我的思想是个很大的启发和触动。先进的操作和落后的操作差上六个小时，“时间就是潜力”，这不正是潜力吗？在干部会议的过程中，我也曾经有过一个想法：“这样讨论下去，还有什么指望呢？群众运动没有搞起来，倒先来个开会运动。是不是不开这样的会，到工人群众中听听他们的意见更好呢？”但是，总突不破“不打通干部的思想，也就打不通群众的思想”的老框框，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位副处长反映的情况，帮我下了这个决心。十二月十九日早晨，开过第六次干部会议后，当天晚上开了个支委会，决定所有工段长和部分技术人员，加上党支部书记和我，一起到活性翠蓝工段去作组织生产高潮的试点。我们厂已经实行了“三定一顶”的劳动制度，参加试点的十一名干部，都懂得一些生产技术，都能同一般工人一样参加生产操作。
十二月二十日上午，又开了一次干部会，宣布了这个决定，并且“约法三章”：一要好好和工人一起劳动；二要虚心听取工人的意见；三要积极支持工人的革命倡议。这时候，不少干部还是组织上服从，思想上怀疑。
一下去吓一跳
真正是不下去不知道，一下去吓一跳。我到活性翠蓝工段的第一天，参加压滤机的操作。有一件事就使我吃了一惊。按工艺规定，这个工段在吸滤这道工序上，一定要全部经过压滤，可是我发现有个工人却压滤一半。在休息的时候，我坐在他旁边就问他：“你为什么这样压滤？”工人笑笑回答说：“厂长，不瞒你说，我一直这样做。”我又问：“那工程师、技术员怎么会让你这样做呢？”他说：“说实话，他们在这里，我是照章办事，他们不在这里，就照我这个新办法办事。”我再问：“产品质量有没有影响？”他说：“厂长，你去查一查看，我用这个方法生产的几批产品的批号，有没有一批不合格的？！照老办法做，质量倒反而可能出毛病。”我还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对工程师他们提个建议？”他很不以为然地说：“我提了反而挨他们批评，说我这样做违反规程。我和他们讲不来。”
好大的震动
到第二天，我参加磺化操作。一桩更加惊人的事情又发生了。有一种叫氯化亚砜的原料，应当回收，一直没有回收。粗粗一算，一年要浪费六、七万元。我和一个老工人一谈起这个浪费，他就激动地说：“厂长，你不要说了，我不知提了有多少次了，一直没有音讯。有时我去看你，想当面对你提个建议。到厂长室外面，往玻璃窗里一望，你不是在开会，就是写东西，要不就是和别人谈话，我不愿打搅你，就走了。”听听老工人的话，看看眼前的事实，我暗暗吃了一惊，思想上引起了好大的震动。
使我感到吃惊和震动的事实还在继续发生。
工段里有个工人过去提了一个合理化建议，建议把活性翠蓝的第三次缩合和第二次缩合合并在一起，这样既可以缩短时间，还可以大大降低劳动强度。可是这个建议过去长期得不到技术人员的支持。而工厂的几个领导干部由于浮在上面，不知这些事情的底细，也没有及时给工人撑腰。这次，我们同工人一起参加缩合操作，发现了这个建议，立即决定进行试验，终于使这项革新成功了。
还有，工段里有个女工叫章雅娟，她和对班的工人一起进行磺化操作，每一批只要十六个到十八个小时，别人却要高到二十二个到二十四个小时，全车间平均都在二十二个小时左右。这不是增产的路子是什么？我粗粗估算了一下，假使大家都能达到她的水平，不增加一个人，不增加一台设备，差不多就能实现我们设想的、但是干部会上通不过的指标，这能不使人吃惊吗？
七天的时间，一共找到了大大小小十多项增产节约的途径，现在这个工段的增产目标不仅达到了原来设想的奋斗目标，而且可以大大超过这个目标。
趁热打铁
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教育。这时候参加试点的干部认识到：活性翠蓝工段的一些主要问题，也可能是其他工段的问题。原来对试点有怀疑的工段长这时也要求我们到他们的工段试点了。于是趁热打铁，经过党的支委会的讨论，决定把试点的人数增加到二十八个人，分成五个小组，在去年年底分别下到全厂几个主要工段，象在活性翠蓝工段一样，继续参加劳动，调查研究，发动群众。于是生产高潮就从一个工段迅速扩展到全厂了。从元旦开始，捷报纷纷传来。
吐氏酸工段第一个来报喜。他们用一种新溶剂代替了旧溶剂，使这种原料的成本降低了一千多元，磺化时间和浓缩时间分别缩短了六小时和八小时。整个吐氏酸的生产时间缩短了六个多小时，全年新的生产指标全部得到落实。
生产立索尔大红的工段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创造了一种升温不降温的方法，成本下降百分之十，产量也大大增加。
又一个喜报从酞青蓝工段传了出来：这种产品的压滤工艺作了改进，现在一只蒸馏锅可以顶过去三只。
生产大红粉的工人也不甘落后，他们采取放大配料量等办法，产量立即上升百分之十。
为各工段服务的加工工段，也提出了一机多用的方法，不仅可以省掉国家已经同意拨给的一台价值五万元的气流粉碎机，还解决了厂里多品种生产上的粉碎加工问题。
工人们用技术革新的方法改进生产，有些产品数量上去了，质量也有所提高。比如立索尔大红这一品种，过去只能生产一般质量的产品，现在已能生产特殊规格要求的产品了。
大转变
今年以来，厂里既没有开什么干部大会，也没有批判什么人的保守思想。可是，群众一发动，有些干部的畏难情绪很快转变了。
本来认为第一季度七十一个工作日完不成一百一十七天任务的那个工段长，为群众的革命干劲所感染，成为生产高潮的积极组织者。他同工人群众一起经过一番努力，这个工段要完成我们原来设想的奋斗目标，不但不需要一百一十七天，也不需要七十一天，只要五十六天就足够了。
一度强调供销困难的供销股长情绪也根本不同了。因为协作厂也挖增产潜力，不少单位要求追加染料供应数量，供和销的问题都解决了。有一天，正在开支委会，他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说：“你们在开会，正好正好，大家看看，最近又有一批任务，要不要接下来，‘吃’掉它？”想到他在讨论增产指标的干部会上将我的军的情况，我也将他一军，就故意问他：“生产好办，可是，增产没原料，做了没人要，怎么办？”“啊呀，张厂长，你别开玩笑，那是过去的老皇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在挖潜力，人家原料厂也在挖潜力呀！讲到销路，现在我们厂里的那一种产品你还怕销不出去呀！”
再说一说那个怕紧张的工段长，也很有意思。就在他的工段上，生产任务增加了，工人的劳动强度反而减轻了。为什么？因为工段长和工人一起采用了兄弟厂的先进经验。最突出的就是压滤筒的操作。现在用蒸汽压缩，代替了过去的空气压缩，半成品里又粘又韧的成分少了，工人们出料时再也不要象过去那样使劲了。而且这样一来，工序简化了。过去一个工人要看三个蒸馏锅，现在只看一个蒸馏锅，工作不是更紧张了，而是较轻松了。
原来认为完不成上缴利润的财务股长，由于技术革新的捷报频传，收得率一批又一批往上升，原材料消耗一个品种又一个品种往下降，他也不叫困难了。春节前我问他：“现在利润的形势怎么样？”他笑着说：“虽可超过计划，不过我还在看‘涨’！”
目前，全厂落实的今年生产计划，已经大大超过了我们设想的奋斗目标。修订后的一月份计划已经全面超额完成，不但产量大大增加了，质量也全部达到了国家要求，消灭了二类品，并且多生产了三个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