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地狱——太原城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人间地狱——太原城
吴象
罪大恶极的头等战犯阎锡山，正在变本加厉地继续着滔天的罪行。他已经把整个太原变为一座充满灾难和血泪的人间地狱。
在这里，人们早晨醒来，就不得不为这一天耽心。所有的人都被驱赶着从事无穷尽的苦重的劳役，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送去当了炮灰。七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呢？六十岁的老头子又能做什么呢？但是，连七岁的小孩子和六十岁的老头子也被编进了“老人助战队”和“幼年助战队”。甚至怀孕的小脚妇女，还要参加服役。去年十一月十日，“战斗城”编队结束。从这时候起，即使是正在念书的学生或任职于阎匪各机关的中下级公教人员，亦和其他市民同样的在皮鞭下去背砖、抬土、修炮碉和平飞机场。十一月十六日至廿一日，阎匪“市动员参战总指挥部”“为杜绝潜逃、隐匿、包庇”，又制发了“战斗城佩带符号”。接着，突然的大检查开始了，没有符号的一律被抓去当兵。现在，太原市民不仅要有“国民身份证”，要有“兵农合一的编组证”，而且要有“战斗城符号”才能算“合法”。然而，“合法”就不会被抓去了么？十一月十九日，首义门外四个参战队，集合到城里杏花岭去开会了，直到天黑去找寻他们的家属哭着回来，才知道全部被抓走了。二十八日，国师、工职、太师、太中三百五十多学生，也在“欢送”的名义下，被抓到了炮兵团。黑夜在太原是恐怖的。街上戒严了，市民们紧闭着门窗，任何响动都会引起全家长久的惊悸。城周炮碉附近的田野里，则爬着冒死逃难的人们。他们宁愿被封锁线上的地雷炸死，或者被查觉绑回来枪毙，也不愿替阎匪当兵。在柳巷开点心铺的侯学孙，连跑三次没有跑脱，被打伤了腿，但他咬着牙还要向外跑。阎匪急了，就抓得更凶，任何逃亡的与“受贿”放走人的，一律以“伪装分子”论“罪”处决。截至现在止，被抓的至少已有三万人，这个数字所包含的血与泪是难以尽述的。阎匪为了自己能够多活一天，就不惜拿成千上万的人头去拚。他甚至已经采用这样的手段：把女学生抓去当勤务传令，以便抽出更多的人到第一线去替他卖命。最近逃出来的几个清源女中的学生，证实了这件很难使人相信的事实。阎匪吹嘘“战斗城”是“无先例的创举”，谁知道这狰狞的魔王还会干出些什么来呢？
比死亡更严重地威胁着太原市民的是饥饿。晋中各县逃入太原的阎匪党政人员，组织了一个庞大的“战时动员工作团”，直接到各个闾去进行搜刮，几乎连一支铅笔也要登记，民谣说：“战工团，啥都管：一袋（口袋、草袋、麻袋）粮、款、纸烟、咸菜、军鞋、门板”。“战工团”逼令“幼年队”的儿童沿街“募捐”，谁不出就动手搜。大南关中街的利丰油坊，两个月之内，一次出了卅石麦子，一次出了五千斤白面，又一次出了十二石麦子，还有数不清的麻袋、檩椽、门板、纸烟……许多铺子变卖光了也不够摊派下的款项。真的连门板也被抬光了。全城三千五百多家商号，现在只剩了不到一千四百家。但是阳历年后，阎匪又派下了九万石麦子，大概实在是再榨不出来了，竟派队伍住到商民家里去吃，不吃光不止。饥饿大大加重了太原的混乱。抢案更是层出不穷，帽儿巷聚庆祥金珠店被抢了，民众第二剧院被抢了。一月十日一天，自行车被窃的就有七处。占太原人口主要部分的工人和贫民，已经几个月没有和米面见面了。年前逃出来的铁路工人刘计素说：他整整一个月零三天没有尝咸味。桥东街卅五号一家姓吴的工人，丈夫被抓走了，妻子独自守着四个饥饿啼哭的孩子，催粮催款的仍然一次紧一次的来逼，她卖光了一切破烂的家俱，又饥了两天终于不能支持了。到晚上，这个可怜的“忍心”的母亲，哄着孩子们睡了，然后用绳子一个一个把他们勒死，最后再悬梁自尽。海子边有许多人在卖自己的孩子，头上插着草，标着价。首义门外，每日徘徊着一群群饿得骨瘦如柴的小乞丐，在吃食摊前死盯着买客，为着争抢偶然落下的一点饭屑，而互相殴打。他们夜间就蜷缩在灶炉底下，靠炉火的那一点余烬。在这漫长的冬夜，饿着肚子无力地抗御着严寒，往往天亮就僵死在那里了。死得最多的是伤兵，阎匪对残废无用了的伤员，再残酷也没有了。其中有许多已被剥掉了棉衣撵出城来。街上到处是瞎眼断腿的伤兵在行乞。重伤员很少有活的希望，有的还没有断气就被拖出去埋了。城南大兵营挤满了伤员，因为死得太多，三天才埋一次，一埋就是一大批，了了草草地用土盖住了就算。清晨或是黄昏，偏僻地方，野狗竟衔着人头人腿追逐着。
与这相反，阎锡山以及别的匪首们的生活仍然是穷奢极侈的，他们毫无例外地都在烟、酒、女色中寻觅最后的满足。匪总司令王靖国抱着女伶张善琴。匪市长白志沂抱着女伶梁筱云，整日昏昏沉沉。他们愈是感到死亡的逼近，就不但愈加糜烂，而且愈加贪婪、愈加残暴、骇人听闻的惨剧也就愈来愈可怕了。
苦难的太原人民，多么焦急地在等待着攻城的炮声呵！他们写了一字一泪的恳求书，偷越阎匪的封锁送出城外，请求解放军迅速发动总攻：“我们昼夜盼想心滴血，＠望＠得眼珠落，不破城是因为甚？毛圣人怕误伤了好人民，千万赶快打开太原城，我们死在阴曹也甘心。”是的，他们已经不能忍受了。他们在不能忍受的痛苦中愤怒到几乎快要爆炸。“打死阎贼”的标语不止一次公然在街头出现。伪金圆券规定十元换一块银洋，现在已暴跌到五百多元，有的人且干脆拒绝使用。解放军的大捷报一次又一次传来，使太原市民一天比一天强硬。许多市民开始在对抗“战工团”的勒索：“要东西没有，要命有！”他们坚信，解放的日子是不远了。人们见面就说：“平津一解放，太原就完蛋！”太原人民将永远不会忘记“战斗城”这一座人间地狱，也永远不会饶恕阎锡山和一切罪大恶极的战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