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商道上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访叙通讯

古商道上 本报记者潘非
从大马士革到阿勒颇，有一条沟通叙利亚南北的现代化公路。这两个相距三百多公里的城市，都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南部的大马士革，是现代叙利亚的首都；北部的阿勒颇，是最大的工业和商业城市。
这条道路已经存在了好几千年。离阿勒颇不远，现在还保存着在罗马时代用大石块铺成的一段路面。这是一条连接亚洲、非洲和欧洲的交通要道。在那个时候，从阿勒颇向东，经过派尔密拉、巴格达，延伸到印度和更远的地方去……；向西，经的黎波里直达地中海滨，经海路前往威尼斯；向南，通向大马士革，耶路撒冷，然后分成两支：一条去埃及，一条去汉志和也门。在这些道路上，来往的是驮着丝绸和香料的骆驼。
昔日商旅云集的繁荣景象，在这条古商道上，还处处留下痕迹。凡是访问过派尔密拉的人，无不为它壮丽和雄伟而惊叹。这个被称为“沙漠之桥”的城市在两千年前达到了鼎盛时代，现在已成为一片废墟。但是，人们只要看看那街道两旁的成百个石雕的高大廊柱，就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的气概。在大马士革—阿勒颇公路上，还留有当年的商队旅舍的遗址。我看见过被保存下来的一所完整的旅舍：一进大铁门，就是个可以容得下成百匹骆驼的开阔的院子，四周是供旅客居住的房舍。它位于阿勒颇市中心的古商场旁边。
阿勒颇的古商场，比我在叙利亚其他城市见到的阿拉伯商场古老得多。它那象棋盘一样纵横密布、全长十二公里的街道，象是个无比延长的城门洞，不同的只是在拱形的顶部开出一扇扇的天窗。在这隧道式的街道两边，又修筑出一个个窑洞，每个窑洞就是一家店铺。有一条街道完全卖牧民用的东西：帐篷、毛?……年老的店主穿着阿拉伯服装盘膝坐着；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还夹杂着一、两匹小毛驴。这些景象，使人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好象时间又返回去好几个世纪。
可是这一切，毕竟是历史的陈迹。一个新的、现代的叙利亚，在这古老的土地上诞生了。
从大马士革到阿勒颇，这个离地中海东岸不远的狭长地带，可以说是叙利亚最富饶的地区。大马士革郊区有两大片“霍塔”，在这十多公里方圆的土地上，碧绿芬芳，布满了果树。阿拉伯文里的“霍塔”，就是绿洲的意思。在我访问了叙利亚之后，体会到绿洲对阿拉伯人具有多么亲切的感情！当我从巴基斯坦的卡拉奇飞往叙利亚的时候，在飞机上俯瞰，从阿曼开始，横亘沙特阿拉伯、伊拉克和约旦，全是漫无边际的大戈壁。只是到了大马士革上空，才看到一片染成新绿的沃野。
三月的“霍塔”，有如一幅缭人眼目的锦缎。纵横的沟渠交织成经纬，从巴拉达河引来的河水滋润着干渴的土地。橄榄树的新芽象才涂上一层淡绿的油膏，闪烁着光辉。怒放的杏花缀满枝头。它们是这样生气勃勃，你简直可以听到那扎在土壤里的须根在轻声地吮吸着大地的浆汁。叙利亚独立后，“霍塔”在不断地扩大，许多原来的荒地在引水灌溉后变成了良田。巴拉达河的下游就这么流呀流地，消失在大马士革的平原上了。
事实上，从大马士革到阿勒颇，这块绵延三百多公里的狭长地带，都可以称为“霍塔”。在这两大城市之间，有肥沃的霍姆斯平原。连接着这块平原的是阿勒颇盆地。阿勒颇盆地有着更好的土壤，更多的雨量和更温和的气候，它种植的小麦占全国小麦种植面积的三分之一，棉田几乎占全国播种面积的百分之四十。
富饶的土地不仅给叙利亚人民带来了粮食、果品和棉花，也哺育着叙利亚的工业。大马士革和阿勒颇都是叙利亚纺织工业的中心。而许多新的工业部门，也在这古商道上诞生了。
在霍姆斯，一个设备崭新的炼油厂，于一九五九年建成并投入生产。目前，它的产量是每年一百万吨，还准备进一步提高。雄踞在开阔的厂地上的银灰色的高大的蒸馏塔和无数弯弯曲曲的管道，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标志：叙利亚的拖拉机、汽车以至于飞机，可以用本国提炼出来的汽油发动了。
霍姆斯炼油厂的骄傲，不是它的技术装备，而是人。全厂有七百个工人，二十个工程师，没有一个外国技术人员。厂长马姆杜哈·卡希，模样儿象是个才离开学校的大学生，年轻、诚朴，可是在这个现代化的工厂里，他施展出管理复杂技术的全部才能。
我是在厂长办公室里同马姆杜哈·卡希见面的。卡希表现出一种孩子似的喜悦和亲昵：他一会儿找出一个本子来要我签名，一会儿掏出自己的自来水笔给我看，说那是中国造的。但是，当一谈到石油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严肃起来了。
卡希说：“欧洲人宣传叙利亚没有石油。他们到处勘探，勘探，原油从地下喷出来了，他们却悄悄地立刻把井封上！”现在，炼油厂仍然用伊拉克的原油。但是，叙利亚的油矿终于被发现了，并且在开采了。估计到一九六七年的时候，炼油厂就可以用本国的原油进行提炼了。“我们要打破西方的神话：只有他们能干这一行！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油井，铺设自己的输油管。”
是的，西方的神话应该打破，而且已经被打破了。在这古老的土地上，一个新的国家和新的人民站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