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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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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5-06-08
第6版()
专栏:

蕾姐
丁一三
在我们访问河内的日子里,越南同志每每谈到南方西部山区的各少数民族,都怀着深厚的阶级兄弟的感情,赞不绝口,赞叹的语气中,还满含着崇敬和骄傲。访问的过程中,我们听了不少关于西原地区人民可歌可泣的斗争事迹。
蕾姐就是其中的一个。
蕾姐是切维族人,她长的高大,结实,笑起来就象她家乡的瓢琴般响亮、爽朗;坐下来思考问题的时候,又如同一块洁净的山石,沉静而又稳当。她跟着革命,从山区打到平原,在反抗侵略的战场上,参加了近百次战斗。她独自就缴获了敌人十六条枪。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她的脚负了伤。游击队的领导人外同志决定,暂时不让她参加战斗,让她呆在丛林里养伤。
“这也叫负伤吗?”蕾姐看着自己的脚这样想:“这还不是象在山上砍柴时划破了皮一样!那时,流的血再多,也减轻不了一点苦难,现在,每流一滴血都为的是民族的解放。”
对于革命、解放,蕾姐更有她的特殊感情,因为贫穷的切维族妇女的命运,实在是太苦了。成年以后,她们大都是被出卖,有的甚至是几易买主。被出卖的时候,她们都被绑起手脚,不管你怎样哭喊、反抗,还是要被抬走。蕾姐十六岁的时候,也遭受了象其他姐妹们同样的命运,她被一条葛藤捆绑着,跟一个年近四十而且多病的小贩结了婚。在那些从早到晚都是痛苦的日子里,她甚至盼望着有那么一天,地陷下去,天塌下来,让这没有尽头的苦难都终结吧。这样的一天不会有,而她所一直惧怕的另一天却又来了:那是一九五九年,是她跟那个小贩结婚后的第二个秋天,一个吃过革命人员心肝的“大越党”的党徒,看中了蕾姐,并且当晚就要娶她!
被激怒的蕾姐,再也不愿任人凌辱了,她把那条一直保存着的葛藤扯断,然后,趁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提着一把柴刀,奔进大森林。
谁想她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森林里,遇见了革命!那真是一出喜剧。她逃进林来很久以后的一天上午,在一片林中空地上,捡到几条鱼干,她就地吃了两条,吃过之后她才想,是谁能到这里来晒鱼?她举目张望,却见几个男人站在远处,他们正微笑着看她,那双目光,那个个神色,蕾姐全没有感到什么恶意。这就是蕾姐跟革命的最初相遇。
此后,蕾姐和这几个人在一起生活。她觉得:天,不再是林外那个罪恶的天;地,也不再是林外那片苦难的地。又以后,还知道了这些人就是“大越党”徒想挖他们的肝而没有被挖成的“越共”分子!于是,几天之间,蕾姐和这些革命者就有了共同的仇恨、共同的目标和决心。
有一天,蕾姐问这几个人中的外同志:“我参加革命,现在要贡献什么?”外同志反问她道:“你想把什么献给革命呢?”当时,蕾姐把脚踏在一棵横倒在地的楛树上,颇为抱歉地说:“我就一把砍刀,还有,我不怕苦,不怕死!”外同志激动地抓住蕾姐的手:“这是最主要的最宝贵的呀!蕾姐,有这种精神,我们的革命就一定会取得成功!”从此,蕾姐就正式地参加了革命。
她曾经跟着外同志回到家乡,发动了切维族的群众,杀死了“大越党”徒。她也曾跟切维族的群众一起,反击了敌人的疯狂扫荡。后来,她光荣地加入了越南人民革命党。
所有这些,都是蕾姐把这次脚部负伤看成是一般地划破皮的理由,但是不管她这许多理由是多么充分,外同志还是没有叫她。他带领着两名游击队战士在半夜出发了,他们要去捣毁安平据点。蕾姐本来一直提防着他今晚不要她去执行任务,刚才还看见外同志睡在旁边的吊床上,现在却只有吊床空悬在两棵椰树之间,游击小组的人不见了。蕾姐估计他们不会走得很远,于是她决定追赶上去。
“你为什么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回去!”外同志把话说得粗声粗气。
蕾姐急了:“我为什么要回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打仗,划破了一点皮这算得了什么大事!”
“你去,你去,我们每人要背三十公斤汽油!你负着伤,怎么背?”
“我背!”蕾姐伸手提起了地上的汽油桶,往后一抡背在背上,她昂头阔步,围着外同志他们三个人转圈走了起来。
蕾姐每走一步,外同志的心就痛一下,可是他坚持着,也许她会觉得负伤的实际意义,从而放下汽油桶回到根据地的椰林里去。可是,蕾姐越走越快,渐渐地,他在微弱的晨光下也能看到她脸上淌出的汗珠。可是,一步又一步啊,每一个脚印都深刻着革命战士的骨气。终于,外同志奔过来扶住了蕾姐:“咱们走吧。”
战士们接过了蕾姐背上的汽油桶,她的子弹袋,甚至肩上的枪也被战友接了过去。就这样,四个人接近了安平据点。他们按原来的计划行动起来,蕾姐负责突袭。她等别人把哨兵干掉了,靠近到炮楼的门下,举枪刚要向正在酣睡的敌人扫射,她想:都这样躺着怎么知道被打死没有,于是她决定要把这些“扫荡”了一天的敌人都叫醒。
“喂,喂,快起来,来了游击队了!”蕾姐喊了两声。在敌人一片忙乱中,蕾姐端枪横扫,把所有的敌人都打倒了。然后他们捡了敌人的枪,在炮楼的底层倒了汽油,一把大火烧毁了敌人的巢穴。
回到根据地,大家说笑一阵,话题集中在蕾姐身上。
有人说:“女同志打仗没前途!”
“为什么?”蕾姐问。
“受伤残废了,不能结婚。”
“不能结婚就不结,生活中还有很多比结婚更重要的事情。”蕾姐说:“我们革命有前途,个人也会有前途。”
蕾姐刚要入睡,外同志把她叫醒了,告诉她说:“上级把我调走了。”
“我也跟你去吗?”蕾姐坐起来问。
“为什么要一起走呢!上级决定,由你领导这支游击队。”
到分别的时候了,他们才注意到相处的岁月中所积累下来的感情,这种革命战友的感情啊,就如同新鲜的椰子水般的纯净,又象是洪水也冲不走的山石一样的重。分别了,怎样表达,怎样叙述呢?切维族的蕾姐呀,京族的外同志,他们发下了共同的誓言:我们要在解放了的西贡街头相会,要么,就在革命烈士的陵园中重逢。
是外同志调走的第二天,蕾姐领导的游击队接受了一道命令:明天晚上八时,有一架运输机从安平机场起飞,那上边坐着一个美国某舰艇的艇长,他是去执行向越南北方扩大侵略战争的阴谋。上级派他们去击落这架运输机,使敌人的战争阴谋从一开始就遭到破产。
细致的研究、讨论,周密的设想、准备,蕾姐象外同志那样,充分地发动了游击队的全体战士,订出了完成这次任务的方案。敌人的失败在这时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成功也就从这时开始实现。
蕾姐带着两个战士连夜出发了,按照预定的方案,迎着重重险阻难关。
子夜的大地,已经跨过了昨天的黑暗,它怀着满腔热忱,准备着迎接黎明的来临。
接近安平机场了,机场里的灯光设备,就象是坟茔地里的点点磷火,鬼密阴森。机场外围,一层林立的碉堡,又一片布雷场,最外边还有屋脊形铁丝网四道,当中更有三条堑壕。探照灯贼亮的光柱,不时地从这边扫向那边,坦克车在外围不停地行驶巡逻,它们每隔两百米一辆,前一辆刚走,后一辆又开过。天上有直升飞机值班,地上有搜索营日夜搜索。
按着预定方案,他们要在天亮以前,爬过铁丝网和堑壕,潜到机场跑道头的一千米处,那里有一个荷塘,战士们就要在荷塘里隐蔽一个白天,这一天,一点不能暴露,同时要利用敌人起飞的各种飞机,进行射击训练,然后等到晚上八点,三个人同向那架运输机开火,然后撤退回到根据地来。
当前一辆巡逻的坦克刚开过去之后,蕾姐领着她的战士一步跨过了横道,接着,他们匍匐地上,钻进了铁丝网。这时啊,敌人值班的直升飞机,在他们的头上投下了照明弹。游击组中的一位新战士,关切而紧张地轻声叫道:“蕾姐!”
蕾姐伸出手去,安慰、鼓励地抓住新战士的肩头,她沉静地说:“不要急,我要是牺牲了,你们就把枪带回去,记住我们来的路。”这几句话啊,使敌人的照明弹也失去了它的光亮,这几句话啊,填平了敌人的堑壕,也砍断了层层铁丝网。
越过了重重难关,蕾姐和她的战士在天亮前潜进了荷塘,三个游击战士,进入了侵略者认为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他们的身体都浸没在水里,把头露在外面,用荷叶作好了伪装,一切都安顿好了,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开始了正常的训练和学习;有敌机起飞的时候,他们就举枪瞄准跟踪,练一次,三个人就低声地总结一次经验,然后用新起飞的目标再进一步练习。近中午的时候,敌机停止飞行了,他们就转入政治学习,他们讲奠边府决战决胜的光荣传统,他们也讲中国工农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讲越南人民的女儿武氏六,也讲不屈的英雄阮文追。他们都铭记着,在漫长的革命征途上,有多少民族的优秀儿女昂然跳进敌人烧滚的油锅,有多少英雄的革命战士阔步走入敌人要使他们屈服的烈火!现在,战士们的全身被塘水浸没着,头顶上灼热的阳光暴晒,水面又把这阳光向他们的脸上反射。可是,这比起革命前辈们所征服过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此时他们所想到的是:这样美丽富饶的荷塘,被侵略者霸占!这是全民族不可忍受的屈辱!
午后,他们吃了带来的干粮——木薯。黄昏,敌人的搜索营在荷塘附近进行了搜索,他们每人就衔了一根荷叶的茎,通过这根茎来呼吸,他们都在敌人的脚步声中潜入了水底。那一队有着现代化装备的搜索营象一群蠢笨的猪,什么也没发现地搜索过去了。
太阳落山以后,蕾姐和战士们作好了射击准备。八时,那架运输机起飞了,先是发疯般地吼叫了一阵,接着就迎面驰飞过来了,三枝沉着的枪口,准确地跟踪着它,这家伙比所有练习的目标都大。蕾姐一声命令,三枝枪一个齐射,眼看着那敌机冒出了大火,断线的风筝一样直向天边跌落了……
敌机坠地的轰然巨响,吸引了机场敌人的全部注意力,救护的直升飞机,掩护的直升飞机,研究坠地原因‘专家’的直升飞机,载着记者的直升飞机一起向那团大火飞去。这边,蕾姐领着她的战士则在敌人的警报声中,安然地撤出了荷塘,返回了根据地。
外同志陪着军区司令员,来到蕾姐这支游击队驻扎的丛林。
司令员高兴地问他们:“在荷塘里泡了三十个小时,辛苦吗?”
蕾姐看了看她的战士们,向司令员回答说:“为保卫社会主义北方,为打倒美帝,党需要我们到哪里战斗,我们就到哪里!”
司令员边帮着他们擦枪边说:“我是来向你们祝贺的!我们战斗是为了解放南方,保卫北方,使祖国获得统一。可是,我们的战斗也还不止于这个意义,你们今天打掉的飞机里,除了那个要去搞我们社会主义北方的舰长以外,还有一个美国陆军中校,他是从这儿调往刚果(利)去的。下午我们还接到一封委内瑞拉民族解放军的电报,他们为纪念阮文追,举行了一次出击。全世界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了,全世界的无产者正在夺取自己的权利!我们,也是这世界革命大军中的一支突击队!”
蕾姐倾听着,她随着司令员所叙说的形势,刹那间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个切维族苦难的妇女,她从扯断捆绑自己命运的那根葛藤开始,跟着党,跟着民族解放阵线的旗帜,从一个起点,英勇地奔向另一个新的起点,现在,又登上了这样一个她还不曾意识过的高地!蕾姐的眼里滚出了激动的泪,无限的感慨,有如汹涌的海潮,为这神圣的使命所鼓舞,她的心中就象烈火熊熊燃起。她激昂地向战士们说:“同志们,快擦亮我们的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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