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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老人的胸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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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6-03-16
第6版()
专栏:

山村老人的胸怀
谢又芳
雪花飘飘扬扬地下。
已是上灯的时候,郑大娘一按电门,电灯光照得满屋通亮。她看看郑大爷还没有回来,望着墙上挂着的那件羊皮袄,又叨念了一句:“大雪天,连皮袄也不知道穿上!”
我来到这个小山村半天了,连郑大爷的影子还没有看见。光听老支书介绍说,这位过去给地主扛了大半辈子活的老人,是坐不惯家里的炕沿的。有一点时间,也要跑到生产队去,不是帮着修整农具,就是帮着归掇家什。遇到刮风下雪,他把小烟口袋装得满满登登,又跑去帮助饲养员照料牲口。老支书常常劝他回去歇着,可说破了嘴唇也别想劝走他。因此,社员们常常带着夸奖的口气说:“郑大爷,您老人家把生产队都装在心里了!”
想起了这些,我问大娘:“大爷是不是又在生产队里住下了?”
大娘一摇头,肯定地说:“不能,要是不下雪还兴许住在那里,这一下雪呀,又不知道上哪转游去啦!”
正说着,房门“嘭”地一声开了,一位老人跳了进来。他头未抬,只顾摘下皮帽子,拍打满身的雪花,嘴里却不停地叨咕着:“东大桥大队的一匹马跑咱们队来了,不赶紧给人送去,这冰天雪地的,把马冻坏了,那还了得!”
原来郑大爷是迎风冒雪给邻队送马去了,听说话声,好熟悉哪!我仔细一看,只见一张红润润的面孔上,长着密密的胡须;浓眉下,一张饱含热情的眼睛。我不禁惊喜地喊起来:“大爷,是你……你还认得我吗?”
老人停止了拍打,用手慢慢地捋着胡须上的水珠,凝神看了我一会,呵呵地笑起来:“认得,认得,咱们在去幸福公社的路上见过面。”
那是去年夏天,我到幸福公社去,在路上碰到了他。我问他:“上幸福公社对路吗?”
老人那双热情奔放的眼睛看着我,说:“对,顺着大道一直朝前走,别拐弯,一拐弯就走进泥河套里去了,那还了得!”说完,开朗地笑了起来。
搭上伴,我心里踏实了。那时正是北国初夏的季节,满眼一片青绿,蓝瓦瓦的天空上,百灵子抖着翅膀在欢唱。一路上,老人的眼睛很少离开路两旁的庄稼。老人一迭声的赞叹:“看,过去这是兔子不拉屎的地呀,现在让咱们公社给治理的肥得能流出油,你就看这庄稼吧!……”突然,这河水奔流似的话音断了。我抬头一看,老人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头拱苞米的小猪,说:“这还了得!”便尾追着小猪跑进屯子里去了。
我以为他到家了,便急忙赶路。不过,老人那开朗的笑容,那一笑直抖动的胡须,那热情奔放的眼睛,在我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在这小山村里又遇上了这位老人,我疑惑地问:“大爷,你多咱搬到这里来的?”
老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问话。他从腰里摸出小烟袋,一边装着烟,琅琅的笑声又响起来了:“啊!那次我撵猪进屯儿,你当我是回家,我也是过路。我一看那壮壮实实的庄稼被糟踏,心里就搁不住了!我把猪赶到屯子里,找到那个年轻的队长,好好提了条意见:不教育好社员大伙管好自己的猪,眼看着猪毁坏队里的庄稼,能不心疼?要是社员个个都这样,那还了得!”说完,“吧哒吧哒”抽起烟来。这时,他看着我笑了笑,说:“同志,你歇着吧,我得到生产队里去看看啦。”说着就要走。大娘伸手拦住他说:
“走也得把皮袄穿上啊!”大爷听了看看我,披上皮袄走了。
窗外,雪花还在飞扬,我望着远去的这位老人,心里翻涌着股股暖流,暗暗地重复着那句话:“他把生产队都装在心里了!”
这一宿,不知大爷是回来了,还是没有回来,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我到生产队去,想看看老人家又在忙活什么,可是,找遍了生产队的屋里屋外,老人都不在,向那位正在扫雪的饲养员打听,他笑呵呵地看了我半天,用手朝东一指,说:“你没听说东大桥坏了,他准在那儿。”
我举目望去,只见一座拱形的桥梁上,站着一位老人,背后衬着银装素裹的山峰。旭日的光芒,正在银山后面喷射出来,坏了的东大桥已修好了。老人手扶着一把铁镐,迎着一辆辆送公粮的大车,威势势地站在那里,高声喊着:“小伙子们,桥修好啦!放心向前跑吧!听见了没有?昨天听广播:越南兄弟已把美国佬的飞机打掉八百多架了。”
在这中国北方的一个小小的山村,这声音是那样的宏亮、豪壮。忽然,我觉得这位山村老人那宽阔的胸怀里,装着的不仅仅是一个生产队,而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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