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洛杰与他的防风林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冀中通讯

　　杜洛杰与他的防风林
李辉　辛振华
在晋县西旺村北，滹沱河南十里远近的地方，起伏的沙岗上，可望见一片高矮浓密的绿树木丛。杨柳枝条综错着迎风招展，树叶奏起沙沙的狂歌，沙岗南边是一片碧绿的麦田，都结着黄绿的长穗。二十年前这枯寂荒凉的老沙岗，今天却变成一片美好的田地，这就是种树英雄杜洛杰的血汗结晶。
当没有这片树林的时候，狂风卷起滹沱河的黄沙，已经要淹没村北三千多亩良田。禾田水井都面临着被沙淤平的危险。
民国二十一年，贫农杜洛杰已四十九岁了，旧社会里那里能使他过什么“人”的日子，总是越过越紧，把自己仅有的几亩好水地，押给了地主杜洛良。全家大小四口，终日过着饿寒贫困的日子，为了自己的生存，就在这块“寸草不收”的沙岗上种起树来。每逢雨水连绵的季节，他便砍树枝压秧，移秧栽树，每天都是从早到晚，风里雨里，把细小的秧条，压在松软的流沙里。起初谁也不相信能栽活；可是洛杰和自己的小侄子（运堂），把岗南淤埋多年的老旧井挖出水来，便用水浇树栽秧。差不多每日要种四百棵。这样辛苦的连续栽种十数年，三十顷的沙场上，栽活了杨、柳、枣、榆、杏等树两万多棵，成了绿树成荫的防风林。
劳动的人民终于会战胜自然的，从北方吹来的飞沙，都被树林和草根阻止了，使岗南的良田摆脱了淹淤的危险。洛杰的劳动得到了酬报，在树林的中间，盖了三间矮矮的土房，全家四口，就伴着这心爱的树木，和养着的十只肥胖的鸡儿，过了一段野外林牧生活。
芦沟桥事变一直到“五一大扫荡”，日寇给人民带来了灾难，西旺村方圆五里都安上了鬼子的据点，不断的烧、杀、抢、掠、抓壮丁…。这块树林成了自然的堡垒。县区游击队队员们时常伏在林丛里打鬼子的伏击。每到晚上，洛杰的小屋里，便成了干部开会最便当的场所。成天价风里来，雨里去，扰乱了敌人的五次强化治安，依靠他坚持了“五一”残酷斗争。有一次，区小队曾打伤过一个鬼子，六匹战马。这树林成了鬼子的眼中钉。不久，日寇便集中二百多个鬼子，向树林里来了个报复扫荡。抢走他和老乡们隐蔽在树林里的衣服被褥木料。还捉走他那几十只鸡，捣毁了蜜蜂房。当洛杰想起以前许多痛苦和斗争的时候，又惋惜又气愤的说：“这都是狗日本干的，几十棵碗口大的树眼看要成木材了，被王八崽子们砍去修了碉堡。有一天我正在捉树虫的时候，被鬼子捉住，把棉衣挑了好几个窟窿。”他说着望了望被砍去树木的空沙场，眼里津出了泪珠。接着他又说：“光鬼子灾还不算，那年到六月里才下雨又闹蚂蚱，人们都饿的眼发蒙了。俺村里娘们、孩子全靠将这树林里的叶子掺上点谷面吃就熬过了荒年。”他又指着杜梨树、小叶杨树、榆树说：”那年象这老树的叶子都成了人们的粮食。那村没饿死的人？俺村没有……“接着他又很肯定的说：“那么难过的年头都过了。今年不下雨，有了咱政府还贷种贷肥料，只要肯费劲点种上苗就不怕……”
的确，洛杰种树抗旱抗敌渡荒的史迹，象神话的流传着。
“杜洛杰呀真是行，
种树造林当英雄。
五一大扫荡，
掩护作斗争。
村北树林大堡垒，
树叶渡荒年，
救咱出火坑。
他是咱们的救命星！”
日本投降后，政府号召大生产，洛杰被选为“种树英雄”，王县长请他去开会，在会上说：“自小就受穷，四十九岁即种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没十年就沾上光了。谁家都缺柴，我倒卖柴火。象‘五一大扫荡’时候，鬼子灾蚂蚱灾天不下雨，我那年卖了四千斤树枝子，和二千多斤地丁草（他树林里种的草）折腾了六石粮，再掺上点树叶，就遨过了这一关。”还说：“政府实行统累税荒地种树不拿差。土地回赎那年，我那命根子七亩水浇地赎回来了。”老头回忆起那时的英雄会上情况，又兴奋又愉快。
土地回老家，再加上树木的成长，受益日渐增多，洛杰的光景已经是劳动发家过起富足的中农生活了。他每年卖地丁草三千多斤，树枝五千多斤，树秧光去年就折腾了四石小米。政府要电杆子，他曾砍了一十棵够材的杨树，叫他儿增发送去，领回四百五十斤小米。枣树近两三年来，每年已能收十几袋枣，再过二三年，桃杏树也能结果子了。
劳动人民是温厚热爱的，他种树不只自己方便，连靠河边的修古、方远、兵车等村的船工们，常到树林里靠洛杰哥，挑选最高最直的杨树当船篙。洛杰每次都是很热情的送给他们，并说：“这是咱自己的，不算什么。”堤北村的五个老船工，有一次曾送给他六斤（两瓶）酒，两条鱼（八斤），有一次还送给他一大篮子挂面。滹沱河上摆船的船工们常说：“西旺村有洛杰哥的大树场，使个船篙不作难。”本村群众栽树用秧和修制农具时，都象使自己的一样，找洛杰去要，他却从没有要过一文钱。
“父是英雄儿好汉”他儿子增发，今年当选为村植树委员后，曾和根生、兰学等十几个青年成立了种树班，带动全村群众，由去冬今春已先后种杨、柳、桃、榆、杏、枣等树两万五千多棵。
洛杰的种树教育了西旺村的人们，近几年来，在村北三十顷的广沙场上，已长起了各种树六万多棵，董老礼、杜老奎就种活两万多棵。西旺村的院里、街里、近井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新栽的各样小树，在茂盛的生长着。
当风和日暖，夏初的四月里，一簇簇的树丛，笼罩着民主自由的西旺村，使他更显得生气勃勃美丽可爱了！
　　　　　　　　　　　　　　一九四九年五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