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南都式”的故事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一枝“南都式”的故事
孙若风
一九四一年冬天的一个上午，在潴龙河畔的一个小村庄附近，我们一支七八十人的抗日游击队，突破了日本鬼子一千多人的一个“扫荡”队的包围，他们分成两个梯队，轮班掩护撤退。
战斗在河身里进行，通过这一段开阔地，到对面的千里堤，有三里远；地形是不利于他们的，他们虽然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土坡、沟壕，但是好的地形敌人都占领了，只有这一条路。
追击他们的敌人，不停的用机枪弹在地上划着弧线，炮弹把地上的土掀起来抛到半空，又扔下来，骑兵从侧面包抄过来，步兵也上来了，敌人想把这支游击队消灭掉。
好几次，敌人扑得很近了，一面放枪，一面还无耻的喊着说：“八路们，你们跑不了啦！交枪吧！”
“老子交你个子弹头！”战士们愤怒的骂着，用刺刀和手榴弹把跑到前头的敌人消灭掉，跑的稍后的便滚回去了。
战斗正在激烈的时候，耿科长倒下去了，头和肚子上都流出血来，通信员匍匐着来背他。
“你……你下去吧！我不下去了，这么重的伤下去也不行了。”
通信员一定要背下他去。
“快下去吧！我横竖是不行了，再耽误一会连你也就下不去了。”
“爬到我脊梁上来吧！我背的动你。”通信员恳求地说：
这时候通信员腿上也中了一弹。
“快下去！我命令你快下去！不要管我了！”耿科长沾了满身血泥的身体抽动着，血冲开了沾在伤口上的土流出来，他咬着牙把身上的文件袋交给通信员，无力地说：“就说我嘱咐同志们好好打日本，给我报仇。”
“枪……让我带下去吧？！”
“不，我还有用，我还有一口气呢，快下去！我掩护你！”耿科长握着他那枝南都式手枪，转过脸去，朝着敌人来的方向。
通信员哭着滚下去，在激烈的战斗中，游击队终冲破了敌人包围圈，撤到了千里堤上，敌人就不敢再追。只好抓了三辆大车拉着死尸，把伤兵放在汽车上，垂头丧气地走了。
黄昏，我们的游击队又回来了，负了伤的通信员领着大家找到耿科长的尸体。
他圈着一条腿，伏在地上，脊梁上叫敌人扎了好些窟窿，还津着黑红的血，在四周，散乱着很多的南都式手枪弹壳。
大家默默地把他抬到棺材里。
“这土挺新，里头象埋着什么！”一个人刨开了耿科长遗体下的淌了一大片血的新土，刨出了他佩用的那枝南都式手枪。这，显然是在临死前，打完子弹后，埋在身下的。
“起”，大家喊了一声号，便在这铁样的沉默里，悲哀而崇敬地把耿科长的遗体抬向烈士墓地。
这时，冷得发白的月光已升到半空，庄严的照着这被烈士的血洗过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