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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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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8-27
第5版()
专栏:

  旅伴
潘诺瓦 苏龄 曹靖华
(苏联潘诺瓦著苏龄译曹靖华校)
  第一部 夜
  第一章 达尼洛夫
达尼洛夫自己在全车里走了一遍。实际上大概处处全是井井有条的。至少他觉得是这样的。简或有些地方不大了然。譬如说,厨车上那个带盖的,分成两隔的锌质的箱子是干吗呢。箱子上有水龙头,小橱架和钩子。达尼洛夫站在那儿想了好半天,这箱子是干吗用的呢。他把军需官苏葆叫来商量着。他俩猜想着这一定是洗杯盘用的。
人们都开始上车了。车上都住人了。满载着褥子,被单和药品的卡车都来了。达尼洛夫同苏葆清点着,检查着,吩咐着什么东西安置到什么地方。裹伤看护尤丽,勤谨的把一卷卷的绷带和药棉花往药车上抱着。药剂师把碘酒洒到小桌上了。于是她和尤丽马上穿上白色的衣罩,头上扎着白手帕,——于是觉得不穿衣罩就不能进药车似的。司炉在试着生火,由车站上偷了些煤来。女看护们在铺着床,唱着歌,望着一个英俊的少尉包格秋克。军需官苏葆和包克秋克及其余的人,一块到粮站上去领军粮去了。小个的琳娜肩上背着一袋米,挺着身子,轻快的在顶前边走着。
达尼洛夫吩咐叫把米,凝乳,巧克力和奶油,单锁到一个地方。对自己的全体同人,他吩咐叫煮黍子粥吃。
救护车往前线开去了。车子慢慢儿一站一站的开着;成半天在荒凉的小站上停着。载着红军兵士,坦克和大炮的列车,由救护车跟前赶过去。它给那些列车让着路,然后不慌不忙的一直跟在后面开去。
到车站上就停在远远的僻静的轨道上。月台上人都乱跑着,离别着,吵着,吻着,哭着,挥着手帕……当这一列漂亮,清洁,漆着美丽的红十字,挂着白色窗幔的救护车,从人面前开过的时候,他们在悲伤的沉默里望着它。
在本章开始所写的那一夜,这列救护车开近了普斯科夫。
达尼洛夫穿过了司令车,巡视了一番回来。突然猛烈的一撞,把他摔到一边去了。他的肩撞到上铺的床角上。车轮声喳喳的响起来。车停了。
“怎么一回事?”一个女人的嗓音,高声的在黑暗中问着。
“怎么一回事?”达尼洛夫在黑暗中从车里伸出身子说。
车守顺着车跟前走着,摆着手灯。
“红灯,”他解释着,走了过去。“路塞起来了。”
探照灯的光芒,又迸射出来了。在此刻的真正的夜的背景上,它是眩惑人目的明亮。它无声的把黑色的天空,划了一道白痕,慢慢儿左右幌荡着,搜索着,可是找不出什么来。
  第二章 琳娜
琳娜在战争爆发前十个月就结婚了。
在近郊的乡村里,举行了一个游艺会大检阅。在唱歌,跳舞和朗诵人的中间,村里翻筋斗的人,也应该把自己的成绩来表演一下呢。区体育会就派琳娜来参加了检阅。
公营事业管理处预备了一辆卡车。琳娜坐在不舒服的,满是灰尘的车尾的板凳上。两边的板凳上,坐着一些陌生的,其他机关的同志们。
这些陌生的人,都穿着皮外套和雨衣,带着皮包。琳娜穿着蓝卫生衣,她把腰间缝窄了一点,好使身段显得好看些。把袖子卷到肘弯上。现在她想把袖子放下来,放到同手指一般齐,可是她不好意思放。她独自坐着,同一切人离得远远的,每当车子颠簸的时候,她都被颠起来。剪短的头发,在她脸上掀动着。
男子们都大声谈论着,不知在笑着什么。他们都没注意琳娜。
当时天气闷热得很。薄紫色的乌云,由地平线后边爬上来,上升着,把半个天都遮住了,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太阳遮住的时候,倾盆的大雨就下来了。面前的雨注,就象一堵水墙似的。雨水象河流似的,从琳娜的头上和背上流下来,她的蓝卫生衣,裙子,短发,顷刻间全都湿透了。男子们都用外套和雨衣,从头上盖起来,不知在叫些什么。司机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紧闭着的车头上。琳娜象水母鸡似的在想着:“他们都是多无赖呵!”
突然,一个男子站起来。没把外套从头上揭下来,弯着腰,走到琳娜跟前坐下。
“来这样着吧!”他说着,于是用自己的皮外套边,盖到她头上。
她觉得他们两个人就象钻在一个窄狭的帐幕里似的。她只得缩着身子,才能好好儿躲起来。大雨在外套上打着。
她浑身又湿又冷的连一点也不觉得拘束了。她只气着救的人来得这么迟,他多会才猜想到呢,傻瓜!
她的头靠在他胸前。她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见抽紧的,沈重的,好象帆布似的湿裙子下边,靠得紧紧的湿膝盖和一块方格布的外套里子。
突然,她听见耳边有一阵迟缓的叩击声。这是他的心在跳呢。是他的心呵。
她惊奇起来,顷听着。真的,起初心没有跳,这就是说,跳当然是跳了,可是那是正常的跳,没有响声。可是现在却大跳特跳起来了。
为什么心这样跳呢?
她很想看一看他的脸。因为不晓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不这样跳,也许是这样儿吧,最好叫心不要跳吗?不,管他象什么样儿,反正让他的心跳去好了。
心在跳着。
她想叫亮一点,于是就一点不动的,用两个手指把那帐幕似的外套,从前边拨开了一道小缝,小心的转过头来,从下面对他的脸望了一眼。
那脸是阴沈的,愁眉不展的,惊慌不安的。一双黑眼睛,向下看着琳娜。
她急忙又低下头来,再不抬起来了。此刻在这帐幕似的皮外套下边跳的,已经是两颗心了。
她闭起眼睛,听着这一阵风暴——她心里和他心里的风暴。
一阵火热的旋风,在她心里腾起来了——羞惭,羞惭的愉快,骄傲,惊奇和狂欢。
雨停了,他站了起来。
“好了,”他有点不知所措的微笑着说。“好象我们已经到了,……可是你坐着吧,现在这样坐着吧!”他马上加了一句,把外套披到她肩上。“你会着凉的……”
可是,当时她一个人这样坐着,觉得很愁闷。于是她取下外套,就拧起裙子边上的水来。太阳又晒起来了。卡车上的积水,有一脚脖深。发着一股湿土气,湿荞麦气,湿艾气——好清爽的空气呵。她的脸也是极好的。而最好不过的是这场雨,只是为什么它这样快的就停了呢,尽下尽下着才好呢。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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