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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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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8-29
第6版()
专栏:

  旅伴
潘诺瓦
(苏联潘诺瓦著苏龄译曹靖华校)
  第一部 夜
第二章 琳娜
“我是孤女,”琳娜高兴的重复着。
安娜来了,牵着琳娜的手,带到屋里去了。
一些大人在那儿围着琳娜就问起来:谁叫她到这儿来的,她住在哪儿。她们都是大人;为了谈话方便,她们就把她抱到桌子上坐着,可是她依然把她们哄住了。
“没有人教我,”她答着,摇幌着小腿。“我也没有地方住。”
她明白他们要把她送回家的。可是她却想留在这一座有绿草,有秋千的房子里。
“我想住在这儿,”她坦白的说。
大人们都笑起来,一个戴金架眼镜的男子说:
“应当报告警察。”
当晚她总算在这儿过夜了,睡在女厨子床上,她给她洗了澡,剪了发。整晚上和早晨,大孩子们全把她放在秋千上荡着。院里没有年岁太小的孩子。
女厨子给琳娜洗着澡,气愤愤的说:
“这样的母亲,我真要给她几个嘴巴才好……叫孩子混身都生满了虱子,她干什么呢?”
警察来了。戴金架眼镜的人把琳娜叫到一边去,机密的对她说,对警察必须说实话,要不然就会对她不利的:警察要把她带到局里去的。
“尽他去吧!”琳娜回答着。“尽他去吧,我不怕警察。”
她于是就告诉警察说她是孤女,也没有地方住。
“你妈妈是干什么的?”警察问着。
“她是拾破烂的,”琳娜说着。
个个人全都笑起来了。那位有个女孩子叫华伦锦的拾破烂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已经离开此地了,把琳娜交到一所幼儿院里。
她在那儿住了一年。很质朴,对人也很谦逊。她不曾麻缠过任何人,无论对谁什么也不要求,她对任何人都宽容。给她什么,她都高兴的接受着,但并不感谢。
她很快的就过惯了人们对她的照料,对那些事情一点也看不出奇怪来,比如人家给她吃,给她穿,教她念书,一些女人替她洗衣服,给她煮饭,另一些女人在她面前拍着手唱道:
我们用我们小脚
踏,踏,踏的走;
用我们的小手
拍,拍,拍的拍……
她对这些一点都看不出奇怪的。
此外她们还唱些:“恶意的旋风在我们头上吹着”和“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琳娜对唱歌就象一种不可免的义务似的。
过了一年,幼儿院解散了,琳娜就被拨到别的城里的幼儿院里。这里的冬天更长,更冷,炉子里烧的不是煤,而是木柴了,其余都还是一样。
她长大了。华伦锦那个小女孩子——那是从前的,老早以前的女孩子,那是另一个人儿呵。她现在叫琳娜。她有住所,可是没有家园。她有朋友,可是没有家庭。都关怀她,可是没有温存。既没有人侮辱她,也没有人疼爱她。
人家要她作的事,她都小心的作完它:她不喜欢人家责骂她。当她七岁的时候,有一位青年团的团员,被派到她他们那儿。
“算了吧,”当他听了“我们用我的小脚”这个歌的时候,他说:“你们把孩子都给我养成白痴了。他们在你们手里差不多已经成了白痴了,他们需要的是体育。”
琳娜很爱体育课的,她是一个最敏捷,最有力的孩子。都夸奖起她来,这是一件高兴的事。从那时起,她尽力的把一切都做得叫大家夸奖着她。
七年级的学生有宪法一门功课。
先生读一条宪法条文,然后就好久的解释着,说这一条宪法是如何的好以及如何的公正。琳娜盯着先生,想道:为什么他这样尽心竭力的来解释大家都明白的东西呢?
她已经住在第五个幼儿院了,她是青年团的团员,是学体育的。先生又是在讲着那一套,不过是从另一端开头吧了……他证明着说,苏维埃国家是世界上最公正的国家……可是在琳娜的心目中,除了苏维埃国家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国家存在。她是这国家的孩子。而这国家是她的家,她的地,她的天。对这地上的任何人她都可以称同志。从任何人手里她都可以接受面包,同任何人都可以分享面包。她毫不恐惧的进到任何机关里去。谈话每当涉及职务和事务上的时候,她的态度总是自信,聪明,机智的。可是当话头涉及到她的私事的时候,她就避而不答了:她不惯于这样的谈话呢。
她有两次对人的情爱几乎都过分了。
她毕业以后,在一个铁路学校当体育教师,于是就住在铁路人员的宿舍里。
当时区体育会秘书是喀嘉,她有一付傻气而慈善的黑眼睛,以及火腿似的双颊。她对体育是没有关系的;坐办公室坐得使她发胖了。她很喜欢琳娜。
“你怎么住在寄宿舍里呢!”她说道。“没有人服侍你,也没有人照顾你……”
她请琳娜来到她家里。她去了。喀嘉妈妈有三间小房子,一只牛,和种着复盆子的果园。她们坐在樱桃树下,生着火壶,喝着茶。喀嘉床上放了十五个枕头,这是她妈妈绣的。琳娜渴望的注视着那些小枕头,就象小的时候有一次渴望着那胡椒瓶似的。
“不错,你的生活真好,”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
“搬到我们这里住吧,”喀嘉对她说。“咱们好象姊妹似的住着。你能付起多少钱就付多少吧。我们的乳牛是很好的,你会健康起来的。不然的话,你瞧你简直瘦成一架干骨头了。”
“搬来吧,琳娜,搬到我们这儿吧,”喀嘉的母亲说。“喀嘉非常欢喜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住在这样的宿舍里是不好的。那很糟糕的。”
喀嘉妈妈是一个安静的人,脸上都是光辉的皱纹,眼睛也和喀嘉似的那样的慈善。
琳娜搬到她们那儿去了。在喀嘉房间里给她放了一张床。喀嘉把自己枕头亲自放了一半在这床上。琳娜喝着刚挤出的鲜牛奶。生活变得愉快而舒适了。可是这种幸福的生活,不久就吹了。
喀嘉童年时代的一位男朋友常来看她。他在一个机关当助理会计,每天下午都在果园里的樱桃树下弹着琵琶。琳娜鄙视他不是一个运动员。她甚至连他眼睛的颜色都说不上来。
有一次晚上,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喀嘉哭了。
“你怎么了?”她带着真挚的同情心问着。
“谈什么”,喀嘉回答着。她忍住了眼泪,阴沉的坐在那儿,对琳娜一眼也不睬。
喀嘉母亲的嘟哝的声音,从隔壁房间里送来。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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