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豪放　细致热情——方海珍的音乐语言特点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挺拔豪放　细致热情
——方海珍的音乐语言特点
践耳
优秀的文艺作品总是通过具有典型性格的典型人物反映生活的。毛主席指出：共性“包含于一切个性之中，无个性即无共性。”革命文艺中的无产阶级英雄人物，尽管有着共同的阶级本质，其具体个性却是千差万别的。正因为这样，人物形象才栩栩如生，奕奕传神，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另一方面，个性又是由人物所属的阶级、所处的时代、所经历的斗争决定的，是阶级性在具体人物身上的具体表现。因此英雄人物的个性越鲜明，就越能深刻地、强烈地反映他所属的阶级性和所代表的时代精神。
革命现代京剧《海港》，根据“三对头”（即感情、性格、时代感都对头）的原则，运用个性鲜明的音乐语言，新颖独到的艺术手法，成功地塑造了方海珍这一当代中国工人阶级英雄典型的音乐形象。
方海珍是海港工人的优秀代表，处于革命风雷滚滚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她立足码头，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具有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和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她的英雄性格的这一重要特点，决定了唱腔的音乐语言要挺拔豪放，有着气壮山河的磅礴气势。
以“细读了全会的公报”唱段为例。散包事件发生后，方海珍认真学习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公报。党和毛主席的亲切教导使她心潮澎湃，激情无限，深知这个散包的背后，是一场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她满怀战斗豪情，唱出了：“细读了全会的公报激情无限，望窗外雨后彩虹飞架蓝天。江山如画宏图展，怎容妖魔舞翩跹！任凭他诡计多瞬息万变，我这里早已经壁垒森严！”这里并没有用急速而强烈的音乐作外在的、肤浅的描绘，而特意创造了一个新板式〔宽板〕，用宽广、舒展而又挺拔高昂的曲调，着力揭示她内心世界的光辉。整个唱段通过音乐上一起一伏、一放一收、一急一缓、一刚一柔的强烈对比，体现出方海珍的豪放性格特点。这里有几种类型的对比。一是唱腔和伴奏的强烈对比。〔西皮宽板〕这板式综合了紧打慢唱的手法和歌唱性旋律等特点，将方海珍的贯穿主调作为奔腾起伏的伴奏，用“绿叶扶红花”的烘托手法，使气息宽广的唱腔显得格外豪放而又充满内心的激动。二是唱腔内部的强烈对比。如“雨后彩虹飞架蓝天”和“江山如画宏图展”这两句，前句昂扬宏亮，后句深邃厚实，音调高低的幅度甚大，显示了宏伟壮丽的气魄。三是板式之间的强烈对比。前面的〔宽板〕，宽广浩瀚，起伏跌宕，情景交融地体现了方海珍读完“公报”后豁然开朗的心情。唱段的最后两句，用了〔二六〕板，节奏较快，刚健有力，充分表现了方海珍战略上蔑视敌人的勇敢战斗精神。整个唱段使人联想到一个胸襟广阔、斗志昂扬的共产主义战士的高大形象。
再以“暴风雨更增添战斗豪情”这句唱腔为例。“战斗”二字，曲调挺拔刚劲，如昂首屹立在暴风雨中的青松。它在强音上猛然收住，却以欲放故收的手法，柔和地轻声送出“豪”字，轻巧而又结实的顿音，上下翻飞的曲调进行，犹如矫健的海燕穿云破雾，自由翱翔，乐观而自豪。最后，直冲下来，坚实地落在一个富有特色的音上，豪迈地唱出“情”字，在这里作了有力的一顿，又顽强地向上挺进一下，才收住拖腔。这句唱腔细致地刻划了方海珍乐观、坚定和精神抖擞地迎接战斗的豪情。
“毛泽东思想东风传送”是集中抒发方海珍的国际主义豪情壮志的重点唱段。为了揭示她胸怀全球的内心世界，不仅精心设计了唱腔，而且革新了唱法。在唱腔设计上，批判地吸收了小生腔中挺拔的因素，使整个唱段，贯穿着高亢的“进军号声”似的音调，有着世界革命风起云涌之势。唱段以层层加快的速度，步步趋紧的节奏，推波助澜，直奔最高音而猛力刹住，器乐全停，一转而以极其豪迈庄严的曲调，唱出一句创新的〔吟板〕（即无伴奏的自由吟唱）：“这才是革命者伟大的胸怀，灿烂青春！”由于前后板式之间快与慢、动与静、节奏为主和曲调为主的强烈对比，使这句〔吟板〕在挺拔高昂中又显出豪迈奔放。在唱法上，从人物出发，着力于表现方海珍献身世界革命的高度责任感和自豪感，在“伟大的胸怀”几个字上，充分发挥了声乐的表现力：先用口胸腔相结合的声音，宽广地送出“胸”字，逐渐收为头腔和鼻腔音，最后放足全部音量，豪迈地唱出“怀”字。这一收一放的共鸣区转换和力度变化的强烈对比，有极大的艺术感染力，使整个音乐形象极其雄伟，令人感到方海珍的革命胸怀无比宽广，她的国际主义精神光采照人！
方海珍是党的基层干部，她深深懂得社会主义历史阶段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她善于识别伪装的、隐蔽的敌人，善于区分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工作中，她既雷厉风行，又冷静多思。对同志，她既严肃认真，又满腔热情。因此，细致和热情成为她性格的又一重要特征。
方海珍善于用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分析问题，越是困难，越是复杂，她越能冷静思考，沉着应战。以“散包麦、请调信，令人深省”这句〔导板〕为例。历来〔西皮导板〕总是非常高亢，适用于人物出场前在幕后唱的。而这句〔导板〕从内容出发，完全打破了老格式，把强起、高起改为弱起、低起，音调也完全不同，由低音区开始，每三个字一顿，配以稳重的间奏，曲调一步步上行，音量随着加大，在高音区中响亮而坚定地站住，象征着方海珍通过仔细分析，冷静思考，从散包和请调信的现象上，终于看到阶级斗争的实质。又如“想起党眼明心亮”唱段中的〔慢板〕，这种板式旋律性强，擅长于细致揭示人物内心世界。“那散包为什么还无踪影？到天明这小麦怎装‘长风’？”两句结尾都用了较长的拖腔，旋律线起伏曲折和跳进较多，节奏顿挫有力，音调深沉凝重。这一方面表现方海珍因“情况急，时间紧”而心情较为沉重、焦虑；另方面又表现她坚毅不拔、深思熟虑的神情。紧接着〔快三眼〕的唱段中，音乐越来越激动、紧凑，“那钱守维神色异常，也来翻仓，必有原因”句尾的拖腔，长音由弱渐强，然后从高音区逐步下行，唱腔在4音上坚定地顿住，表现出方海珍经过反复思忖，逐步追寻到问题的关键。通过这些细致的手法和独特的旋律进行，使人仿佛看到方海珍正怀着高度的革命警惕性和强烈的革命责任感，顺着一条条线索，一个个疑点，追根寻源，反复琢磨，多方面分析、思考的神情。
“忠于人民忠于党”这唱段，用精工描绘的笔触，深刻动人地表现了方海珍通过回忆海港斗争史，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和献身世界革命的崇高理想武装自己，帮助同志，从路线斗争高度对韩小强过细地做工作。尤其是那三次反复交替出现的〔垛板〕和〔摇板〕，时紧时松，忽快忽慢，是方海珍满怀着无产阶级感情对韩小强苦口婆心、反复教育，在音乐上的形象化的体现。用〔垛板〕、〔摇板〕、〔垛板〕交替唱出的三个“为什么”，有严肃的责问，也有委婉的启示；是坦率的批评，又是亲切的关怀。“小韩哪”三字都在板后轻声唱出，使人感到无比亲切，象春天般的温暖；“同志啊”三字又翻高渐强，唱出了她那热情的呼唤。“同志们向你伸出了双手”，那深沉的出自肺腑的拖腔，语重心长。特别是“烈士的血渗透了这码头的土壤”，独具匠心地用了极富表现力的创新的〔吟板〕，更是动人心弦，发人深思。那跌宕下行的旋律，充满革命激情的歌唱，细致入微地揭示了方海珍的革命热情，来自对革命先烈的崇敬，对千百万阶级弟兄的深情厚谊，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忠诚。
方海珍的音乐语言的上述特点，并不是各自孤立、相互割裂的，而是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的，是她的统一完整的斗争性格的几个侧面：豪放，表明她斗争的远大目标和理想；挺拔，表明她的斗争精神；细致，表明她的斗争艺术；热情，表明她深厚的阶级感情。方海珍音乐语言特点的相互联系，相互渗透，最明显地体现在方海珍音乐的特性音调中。这一特性音调，贯穿于方海珍的几乎全部唱段中，也是方海珍的器乐贯穿主调，它突出地、有力地揭示了方海珍的斗争性格。如方海珍的第一个唱段开头的“突击抢运到江岸，霹雳闪电划长天”两句拖腔中都用了特性音调。它使英雄人物的第一次“亮相”就显出她那朝气勃勃的飒爽英姿和雷厉风行的战斗作风，并为方海珍的音乐形象奠定了基调。
特性音调根据唱词内容与塑造人物的需要，在不同场合，又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使方海珍的斗争性格在音乐上得以丰富的展现。如“怎容妖魔舞翩跹”、“我这里早已经壁垒森严”、“行船时须提防暗礁险滩”等唱句中用的特性音调，短促有力，斩钉截铁，表现了方海珍的斗争决心。“雨后彩虹飞架蓝天”，这一唱句中的特性音调宽广深邃，“觉醒的人民心连着心”一句中的特性音调则用于汹涌翻腾的长拖腔的结尾，高亢，挺拔，豪迈，充满了对革命大好形势的热情歌颂。“我胸中一阵阵江潮起伏，风云翻卷，警钟长鸣”一句中，“风云”字的特性音调和节奏上的有力顿住，“钟”字和“长”字的拖腔各有猛力一顿，表现了方海珍带着高度的政治警惕性，敲响了阶级斗争的“警钟”。
特性音调的运用，是达到人物的音乐形象典型化和性格化的艺术手法之一。它们在全剧中恰如其分地、恰到好处地反复出现和贯穿发展，一方面能加深听众的印象，使人物的音乐形象更鲜明、集中；一方面能加强音乐语言内在的逻辑性，使形象更统一、完整。特性音调的手法，在旧京剧中是根本没有的，是革命现代京剧为塑造个性鲜明的无产阶级英雄人物的音乐形象，对京剧音乐的一个创新。
音乐语言是否个性鲜明，决不是一个纯艺术性的问题。只有对无产阶级英雄人物的阶级本质、斗争生活和所代表的时代精神有深刻的理解，遵循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才能在音乐上刻划出英雄人物的深刻的思想感情和鲜明的性格特点，才能赋于浓厚的时代气息。这方面，方海珍的音乐形象的成功塑造，为我们提供了学习的好经验。